一南一北两座险峻的山脉,夹持着中间一段平原,使得佐渡岛看上去犹如一个扭曲的“s”形状,东西各有一处港湾……
船队由西边的港湾进入,远远的便见到岸上冲天而起的黑烟,似乎是焚烧之后的余烬。海边设有一个简陋的码头,几艘破旧的船只靠在那里,一座高高的望楼之上早有人发现了海面上铺天盖地而来的战船,吓得连滚带爬的从望楼下来,跑回去通知。
船队缓缓靠近码头,刘仁愿一身铠甲威风懔懔,当先率领部曲登陆,然后分成两队,一队在前,将一面面硕大坚固的盾牌立在岸上,一队在后,强弓劲弩尽皆上弦,虎视眈眈的面对匆匆跑来的越来越多衣衫褴褛兵器简陋的倭人,先行建立了登陆阵地。
继而,战船驶到近海的地方,船上一块一块跳板垂下,一队一队全副武装的唐军兵卒沿着跳板跳进没腰深的海水里,前赴后继的冲向岸边。
一大队倭人从岛上跑来,为首一人身躯矮壮,来到盾阵之前二十步站定,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见到面前这支军队一脸冷漠军容肃杀,抹了一把冷汗,瞥见海里战船之上迎风飞舞的龙旗,这才恍然反应过来面前时唐军水师……
虽然不知唐军水师为何会到了此地,但不敢大意,连忙将身后一个瘦削的老人拽了出来,连比划带呼喝的说了一通。
那老人身体单薄,衣不遮体,一张脸瘦的颧骨高耸皱纹宛如沟壑,肌肤蜡黄双眼无神,满脸雪白胡须脏乱不堪,形容憔悴。
此刻呆呆的瞅着面前的唐军半晌,忽然向着盾阵这边跑来……
刘仁愿站在盾阵之中,手执横刀,猛然大喝道:“站住!再进一步,杀无赦!”
左右兵卒齐齐大喝一声,纷纷凝神注目,只待那人再近前两步,便会弓弩袭杀!
那老人双腿一软,跌倒在地,放声大哭。
哭声凄厉悲惨,闻之令人心恻……
那矮壮倭人急的在后面连连催促,手舞足蹈。
刘仁愿蹙起眉毛,不解的望着这个瘦弱之老人。
那老人趴在地上大哭一阵,方才直起身跪在沙滩上,声嘶力竭的大呼道:“可是唐军水师?”
正儿八经的汉话,甚至略带一些关中口音……
刘仁愿大声道:“正是大唐皇家水师,尔是汉人否?”
大唐周边各国皆以说汉话、写汉字、读汉书为高雅之事,能说汉话的各国贵族数之不尽,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这个荒凉偏僻的海岛之上却能说出这样标准的汉话,令刘仁愿心生疑窦。
这像是个汉人啊……
那老人跪在沙滩上,仰天嚎哭老泪纵横:“某乃是大隋左翊卫大将军、东莱太守来护儿帐下偏将张志德也!四十载阶下之囚,未肯自戮,苟活至今,终再见吾汉人之王师矣……”
刘仁愿大吃一惊!
这人居然是来护儿帐下偏将?那定然是隋炀帝征伐高句丽之时被倭人俘虏而去,算算时间,的确四十多年了……
不过虽然被倭人俘虏,但这岛上不时有流放之官员罪犯,也能晓得外界之消息,知道大隋已亡大唐兴起。对于他这样的陷身敌营之人来说,大隋也好大唐也罢,那都是汉人的国度。
是他的家!
后边那个矮壮的倭人见到老人跪在地上大哭,说着他听不懂的汉话,隐隐觉得有些不妙,赶紧一挥手,身后十几个麾下兵卒就冲出去,意欲上前将这个老人抢回来……
他们这边刚刚一动,立马引起唐军的警觉。
此刻大部队尚未完全登陆,半渡之时最是危险,刘仁愿想都不想,大喝一声,道:“放箭!”
“砰砰砰”
一阵密集的弓弦震动之声响起,数十支狼牙箭离弦而出,瞬间便落在倭人头顶,尖锐的箭簇轻易穿透他们身上单薄的衣物,狠狠扎进入肉之内,更有几人被箭支透体而出,一瞬间尽皆扑倒在地,惨嚎一片!
岸上所有的倭人都吓了一跳,倭国贫瘠,最是缺少强弓劲弩,往往只有天皇的禁卫军才能装备这等利器,眼下唐军的弓弩几乎人手一把,实在是太吓人了……
一阵箭雨将倭人震慑住,后边的部队陆续登陆。
刘仁愿冲着那老人喊道:“你走过来,某有话问你!”
那老人抹了眼泪,颤巍巍的爬起来,将将走到盾阵之前,便见到唐军后阵稍有混乱,一个浑身甲胄头盔之上顶着火红的盔羽,黑脸浓眉英姿勃勃,正手按腰间仪刀的刀柄,龙行虎步的走来。
正是房俊。
房俊见到阵前的老人,微微蹙眉,问道:“此乃何人?”
刘仁愿上前,答道:“说是隋军偏将,早年被倭人俘虏,只是尚未证实。”
房俊点点头,将老人叫道身前,问道:“会说倭语?”
老人张志德连忙点头。
房俊道:“很好,告诉他们,吾等在海上遇到虾夷人,言及此岛上有被掳掠而来的唐人,受尽凌辱,惨遭虐杀!故而,吾等要上岛搜索,以证其言!”
张志德疑惑道:“有汉人被抓到岛上?老朽如何不知……”
刘仁愿叱道:“让你说你就说,此乃军令,何敢违抗?”
张志德激灵灵打个寒颤,大声道:“喏!”反身向着矮壮倭人走去,瘦削的背脊挺得笔直,似乎又回到当年的军阵之中……
矮壮倭人正搞不清唐军来此的目的,见到张志德回来,忙问道:“唐人这是从何而来,所为何事?”
张志德道:“这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