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请?”卓微澜指一指门口。
思忖片刻,莫妈妈有了主意,到水池边洗洗手,对着镜子整理一下恢复先前优雅的模样,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往外走,到门口稍加停顿,瞥来漠然的一眼。
卓微澜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莫妈妈冷笑,继续走离开的路。
等人走了,卓微澜松口气,该干啥干啥,回到病房外时见到莫妈妈站的地方空了,心情极好,走到老婆身边,这才发现低头睡觉的莫霜抱着个大大的熊玩偶。
她吓了一跳,有些茫然的捏了捏玩偶的手。
小熊爪外头毛茸茸,里边软绵绵,触感真实骗不了人。
卓微澜的动作很轻,却把莫霜给扰醒了。
睫毛轻颤,莫霜缓缓睁开眼,眸子里有一瞬的迷糊茫然,眨眼后看清身侧的她渐渐绽出光彩,盛着笑意轻声与她说,“回来啦。”
要不是在医院,卓微澜肯定扑上去,搂在怀里狠狠揉一把。
“嗯~”她也轻声答了,伸手摸摸头,“哪来的玩偶?”
“沁雯跟护士借的,好像是病人送的礼物……”莫霜直起身,把小熊穿着的护士装亮给她看。
不记得自己是问问题的人,卓微澜的关注点全在莫霜摇一摇熊爪耐心解释的可爱样子上,嘿嘿一笑,在心里为莫沁雯疯狂点赞。
“才三点多。”莫霜看了看手表,把玩偶递过来,“再睡一下吧。”
卓微澜与莫妈妈吵一架,被莫霜萌一把,根本没有困意,摇摇头把玩偶塞回去,“你睡,我不困。”
“我也不困。”莫霜摸着熊脑袋。
“那……我们聊会儿?”卓微澜把熊玩偶拿开,自己挨过去,伸手搂好老婆满意地长舒一口气,“近一点听得清楚。”
莫霜“嗯”了一声,声音从胸口传来直入耳里,带着沉沉的颤音让人听得分明。
“明天好好睡觉。”卓微澜看莫妈妈离开就不提糟心事,“想吃什么早餐?要不我们去a大饮食街吃面条?听说那位老爷爷还在摆摊呢。”
“好,听你的。”莫霜扣紧了她的肩膀。
卓微澜察觉到这个小动作,昂起头问,“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莫霜抿唇,“是。”
“说吧,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谈。”
莫霜迟疑了会儿,拿出手机切到备忘录打出一行字,“刚才律师打电话给我,说了说遗嘱的事情。”
“什么?”卓微澜愣住,没想到自己跟莫妈妈撕逼的时候,尽职尽责的律师在与莫霜交谈。
“听说三年前就定下来了。”莫霜叹气,“爸爸爱面子,对外称妈妈出国散心,办不了离婚手续就转移财产改遗嘱。”
卓微澜听着,想起了莫爸爸的脸——不是平日里严肃不好惹的面无表情,而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昏迷的样子。
她不过在病房门开启时匆匆一瞥,却把那个画面刻在脑子里了。
“不用说遗嘱的事情。”卓微澜感到难受,下意识贴紧了去蹭莫霜,柔下声音,告诉莫霜也告诉自己,“爸爸不会有事的。”
“有人不这么认为。”
卓微澜一愣,顺着莫霜的目光看向本应该站着莫妈妈的地方,“你……知道了?”
“她出现在医院,我就猜到了。”莫霜平静说着,“除了这一点,我想不出她留下来的理由。”
卓微澜瞧着心疼,帮着莫霜骂,“她真是不要脸。”
“嗯。”莫霜乖巧应声,嘴角稍稍弯起来含点笑意了,“你说的对。”
卓微澜心里高兴,依偎过去蹭一蹭,软软哼唧,“我们不理她。”
“好,听你的。”
依然是同样的答话,卓微澜听着耳边温柔的声音,被搂紧的胳膊和贴紧的体温暖着,不觉得这是敷衍,只感到普通一句话格外动人。
她说吃什么,莫霜说“听你的”,她说玩什么,莫霜还是说“听你的”。
曾经避而不谈的莫妈妈,在漫长的三年之后,在她们经历跟踪、车祸、差点离婚、失忆、重逢的一件件大事之后,终于也能用一句稀松平常的“听你的”回答了。
卓微澜埋在莫霜怀里,垂眸瞧去,正好见到她们两只手交叠,成对的婚戒在医院的灯光下发出漂亮的光彩,不由笑了。
就这样挺好。
——
她们守了一夜,没有等到莫爸爸醒来,得了情况基本稳定的好消息。体力支撑不住,她们没办法在医院死撑到底,坐车回家。
一路上,车子里的人都没有说话,要么专心开车,要么闭目养神,要么看着窗外,
卓微澜觉得气氛有点压抑,难受得抿抿唇,正想着跟莫霜说些什么,忽而听到坐在旁边的莫沁雯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她沉重的心情一下子散去,忍不住笑了,悄悄观察莫沁雯到底是怎么用一个端正的坐姿睡着的。瞧得正起劲,她的胳膊被缠住,转眸看去,见着一个黏糊糊的人。
莫霜拽了拽她的手,凑近了咬耳朵说话,“看什么呢。”
呵气说话的方式痒痒的,卓微澜歪头躲开,看了看莫霜不大高兴的吃醋脸无奈说,“现在看你了。”
“行。”莫霜勉强满足,把她按回肩膀上,“睡吧。”
没机会说不困,卓微澜看一看外头的街景,估摸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只会维持十来分钟,安安心心闭上眼睛。她睡不着,干脆细听周围的声音,未曾想会在嘈杂的声音间捕捉到转瞬即逝的一声叹息。
莫霜又在偷偷叹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