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四啊,快起咯吧。”
德妃的态度依旧是不冷不热,好在四爷已经习惯了她的冷淡,挺直了脊背坐在嬷嬷搬来的椅子上,他微垂着眸子摩挲拇指上的玉扳指,对于这个看起来几乎与他同龄的母亲,再兼之从小并不是养在她跟前,他实在生不出什么母子情谊来,他们对面坐着,要不是他单方面的听着他额娘训,要不是就客套的寒暄两句,要不就干坐着没什么话说,就如此刻的情形。也就只有小十四来的时候,他们的关系才稍微会有些缓和。
“额娘近来身子可安好?”
扣着淡蓝色指套的玉手丰腴美丽,怜爱抚着腿上打盹的波斯猫,德妃淡淡道:“还好。你皇阿玛近来交待给你的公务可曾办的妥当?”
后是不得干政的,若是一个母亲关心儿子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四爷避重就轻:“劳额娘记挂,儿子定不会辜负皇阿玛的信任。”
德妃美丽的眉蹙了下:“差事可有艰难?怎的才数日不见,瞧着瘦了不少?”
这话听得四爷的心暖和了不少,他的额娘到底是生他的亲额娘,就算待他不冷不热了些,到底还是关心他的。
可未等他冷硬的心开始回暖,德妃接下来的话却如盆冷水浇在了他心口开始回暖的一块。
“我本家的弟弟,也就是你的庶堂舅阿莫得前个让人捎来了话,说是你的庶表弟孔武有力,颇有志向,意在驰骋沙场为咱大清建功立业。大凡当官的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可惜小十四如今还小帮衬不了你什么,胤禛呐,你看若是在朝中你能有这么一个助力,你能松快些不说,将来有个什么事也能相互照应点不是?”
四爷的心渐冷了起来,脊背也不由的绷直,回答德妃的也是一板一眼:“回额娘的话,想必您也知道,儿子是在户部当差,管的是后备粮草,行军部署打仗方面归大阿哥管辖,儿子实难得上手。”
玉手蓦地收紧,掌下猫儿的皮毛猝然一紧,痛的猫儿‘喵’的惊叫了声奋力挣扎,吓得德妃忙松了手,猫儿趁机蹿下了地,一个蹿腾飞快的跑了没影。
四爷也是一惊,急忙起身护上前去,连仓促起身间袖口藏掖的木马掉出都不知。
见他额娘的手被猫爪蹭破了皮,四爷连声喋喋急切的令人请太医,他自个则让人端了水,亲自蹲□子拿了干净的帕子沾了水,欲给他额娘擦拭手背上的血珠。
却不料德妃将手冷硬的一抽,撇过脸竟连看都不看四爷一眼,道:“一点小伤罢了,本还死不了。”
四爷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另一手藏在袖口慢慢攥成拳。
“额娘!额娘你怎么了?”上完课回来的小十四惊见永和进进出出慌乱一片的奴才,吓了个不停,各种不好的念头在脑海中碾过,从踏进门口起就开始惊慌失措的大喊。
听到小十四的声音,德妃的脸上马上由高高在上的冷菩萨变成了和蔼可亲的慈母,闻声望去,见宝贝儿子慌里慌张的疾跑而来,忙叫住:“慢些,慢些,你这泼猴,仔细着莫要磕着了。”
“额娘,您生病了吗?您哪里痛,儿子给您看看!”
德妃笑着点他的脑门:“你这泼猴又不是太医,就算给你看,你能看出点什么?”
“啊,额娘你手流血了!哪个狗奴才弄的,儿子去撕了他!额娘您痛不痛,儿子给您吹吹。”
“唉哟我的儿,当真是孝顺哩——”
……
四爷面无表情的出了永和,手心里攥的是被刚才在屋里进出的奴才踩断成两截的小木马,断裂处的菱角刺入了四爷的掌心,他却仿佛没有痛觉,五指愈发的收紧,费了几个通宵一刀一刀雕刻成的物件,仿佛只有与他的血相融,才能不枉费他当时的心血和心意。
苏培盛默默地跟着,替他的爷而感到发苦,同样是儿子,为什么待遇却天差地别?十四爷孝顺,四爷他就不孝顺,人都说人心是偏的,这话一点都不假。
回阿哥所的途中,难免又遇上他的老对头大阿哥。
大阿哥胤褆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跟随着康熙两次亲征,两次得胜归朝,战功彪炳为大清朝立下了汗马功劳,单凭这点就由不得他不得意。大阿哥长得随惠妃,一双桃花眼生在菱角分明的俊朗面容上,一派倜傥fēng_liú,再加上多年军旅生涯磨砺出来的独属于军人的傲然与凌厉,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神勇威武,有股子铁骨铮铮的军人味,这也难怪康熙早年对这个皇子十分喜爱和看重。就连传教士白晋都特别欣赏大阿哥,回忆录里说过,大阿哥他是个美男子,才华横溢,并具有其他种种美德。可见,大阿哥或许夺嫡失败致使被幽禁至死,却不似后世小说中描绘的那般一无是处猥琐至极,说到底也是不亚于另外几个皇子的须眉男儿。
说起大阿哥平生最看不上眼的人,头一个当属在毓庆憋着的太子,老大排不上号,战功又没有他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