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钟名粲,稳稳地坐在嘉宾席,静静地看了他四分钟的笑话。
钟名粲一直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啊。在千里娱乐地下一层练习室放在中央的那把座椅上,在《美丽新世界》节目神秘嘉宾宣传文案的第一个名字上,在与舞台相隔十米的嘉宾席上,在z公司七楼里间办公室里,在刚刚存进相机里的那张五人合影里。
他安然享受着最中间的那个引人注目的位置,接受着最权威的音乐评论家们的贬低与赞誉,同样给予给别人贬低或赞誉。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带一个过气女星东山再起,也可以随手点一个偶像成员单独合作。他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输给孔庆山那个人,就算是死了都走不出他的y-in影。
他不过是只用一首永远发不出去的半成品,不需要任何其他动作和言语,便轻轻松松地羞辱了自己,让他抬不起头来。
“曲英,来,抬起头,”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缓缓飘来,“要拍照了。”温柔至极。
“笑一笑吧,你的粉丝,你的队友,那么多人看着你呢。”
他是一个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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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楼。
葛乔收拾好原本就没放什么东西的办公桌,又难得起闲心给办公室里的绿植都浇上水,和小圆确认两遍该交接的工作都是否交代清楚,正准备找郑西西再嘱咐几句,突然想起来今天她带着三组跑片场探班去了,便只好作罢。
袁小圆出了门,办公室里便又落下他一个人,出奇的安静。葛乔深呼吸一下,吸进一大口办公室在长久闭塞状态下特有的污浊空气。他的两个月假期终于可以开始了。
一只手抱着塞满文件的公文包,一只手拎着死沉的笔记本电脑,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抬眼正好对上炀里的视线。
葛乔一愣。眼前这个人确实有点不敢认,面色发灰,两颊垮得厉害,就连那个万年油腻的啤酒肚都消下去了不少,整个人干巴巴的,了无生趣。炀里的左边站着一位西装革履手提档案袋的律师,右边站着一位穿着一整套深蓝色制服的警察,他们就像是炀里的左右护法。
葛乔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乘这班电梯下楼。
但他也没打算说话,倒是炀里忍受不了这短暂的无言修行,主动开了口:“明天起,千里就正式归你们公司了。”嗓子也是干巴巴的,声音磨得发哑。
不好意思,今天起老子就回家歇着了。葛乔心想着,讷讷道:“嗯,我知道。”
“今天有十七名艺人签到了z名下,七位练习生留在公司继续练习,等着月末评价结束再看要不要签约,三位已经解约回家,一位去了别的公司。”谁知虎落平阳的炀里还是一如既往不看葛乔眼色,兀自继续道。
“哦。”除了一个冷淡的单音,葛乔也回答不出什么了。
炀里忽然转身正对着葛乔,他两手/交握于身前,站姿笔直端正,这已经是他这个身份这个岁数能对葛乔这个地位这个年纪所能做出的最大的屈服。他发不出多洪亮的声音了,只好让语气尽量郑重:“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还请葛总多多照顾这群孩子。”
葛乔张了张嘴,想解释一下接下来的两个月自己都不在,他求错了人。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出口,回以一个轻轻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