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连伤重到快死了,也在唠叨这个名字。
贺娘子心酸不已,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过家人了,当终于听清楚小娃娃喊出哥哥的那一刻,贺娘子的心弦就好像被人轻轻拨了一下一般。
那古老的、喑哑的心弦,带着残破不堪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她的心房之中。
“小娃娃,你哥哥在哪里呀……”贺娘子轻轻在小娃娃耳旁哄道,“大娘帮你找到你哥哥好不好……”
她轻声细语的,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像一个女人那样说话了,带有女人独有的心软、温柔与母性。
小娃娃像是听到了,渐渐安静了下来,呼吸慢慢平稳了。
贺娘子见这方法很是有效,立即打起了精神,再接再厉道,“小娃娃,若是你挺过了今晚,大娘就给你找哥哥,带你们俩去吃雁门郡最好吃的吃食,穿人人都歆羡的好衣服,看北边最好最好的景色。”
贺娘子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展望过自己的人生了。
自从夫君在那场战役中身亡,她为了保护韩知,掉了夫君的遗腹子后,生活就像一汪看不到头的死水。
她开始不知道为什么活着,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行尸走肉的过程。
贺娘子还记得,夫君死的那一年,她才二十岁,她就这样重复着她的“行尸走肉”,生生地度过了她所有的青春,大半的人生。
她早就忘了雁门的雪、飘扬的风,与大漠的孤月。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陪着小娃娃,她先是结结巴巴地说,后来开始天花乱坠地说。
她想让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娃娃活下去,她想给小娃娃期待,她知道一个人有了期待和牵绊才会有动力活下去……
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那小娃娃最痛苦的时候,扣着床板,把手指都扣出血了。
贺娘子便把她的手放到了自己手板心上,“大娘和你一起痛,乖,大娘和你一起痛。”
那一夜多漫长啊,漫长到贺娘子以为自己会看不到第二天的晨曦了。
当那一缕晨曦照下来,照到小娃娃清浅呼吸的面庞上的时候,那种劫后余生的万分庆幸包围着贺娘子,她想拥抱眼前的娃娃,可她想了想,却只是温柔地亲了亲小娃娃那张玉雪可爱的脸庞。
贺娘子转过身去,走到一处柜子前面,从柜子最深处取出了一枚玉珏,那玉珏苍古色彩,看着价值连城。
上面隐隐刻了一个字:韩。
她决定等小娃娃醒了,便问问她哥哥的事。
无论小娃娃哥哥死了还是活着,她贺娘子都要履行自己的诺言不是么?
……
阿奴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几次了。
那莫家子名叫莫唤铭,此人大有来历,竟是当朝未来皇后的堂兄。据说洛阳有个传说,在莫家女出生之时,屋中有金凤飞入,那莫家名唤云的女孩从出生之日起,就注定是一国之母的皇后。
莫家自此,殊荣加身。
地位从二等世家拔擢到了一等,可以说是鸡犬升天。
莫唤铭也是鸡犬中的一员,此人不学无术,一无是处,正因是莫家二房长子,在洛阳被大肆追捧。
为了顺利受封,特地带着百余仆从、数百私兵大摇大摆来了雁门郡,任当地督军之职,想要从雁门郡守韩知这里讨一二军功,回去便可平步青云。
这莫唤铭草包一个又傲慢自大,他的私兵自是在当地横着走的。
饶是当地上至兵府,下至黑白两道,也要给莫家私兵一个面子。
阿奴年纪小,未通世事。
别人不敢出头的事,把他拉去出头,他见那佃农苦不堪言,果真硬刚上了。
结果成了这场冲突的牺牲品。
莫唤铭的决定就像一阵风,这次被阻扰了,也熄了种桑的念头,佃农的农田保住了。
私兵伤了,抓了小小的阿奴权当发泄,日日在牢里折磨他,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
从头到尾,他就好像平息强权与百姓矛盾的一个靶子,没人在乎他的感受,亦无人关心他的性命。
阿奴被救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鞭伤、刀伤、剑伤、铁钳的烙伤,甚至那些变态还割了他肩头的几片肉来下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