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凤子樟笑了,“姐姐把我当作什么人。要是前路风光秀丽,我未必想和姐姐一道,因为,也许我们喜欢的不是同一种风景;然而要是前路坎坷崎岖,我就一定要姐姐一起了。毕竟除了我,姐姐又去找谁呢。姐姐无须担忧,交给我吧。”
凤子桓望着她,良久不语。本想问是不是谢琰让她说的,后来又觉得小看了她。
“你可要知道,这事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的。”
“世上哪件事不是如此?”
“好。那不出腊月,孙目大概就会彻底去职,左仆s,he的职位一旦空出,正月里朕就会下旨命你代替他。”
“孙目赖在位子上这么多年了,连着几番出丑闹事都不肯卸任,姐姐是又有什么新的把柄了吗?事情够大了?”
凤子桓冷笑一声,“朕本来还想着要怎么办呢,按理上次农庄里抓出来一群鲜卑探子的事情就应该把他弄下去的,奈何他摘得太干净了,朕无处下手。现在有了新的事情,赶他下台不成问题。”
“可又是崔大人的功劳?”
“不然还能有谁?”
“姐姐这样用崔大人……”
“嗯?”
“罢了。”凤子樟自觉没有资格说,也怕说错了反而坏事。
“你担心她,背负骂名吗?”
“是。”
“担心的晚了。”凤子桓叹气道,“不过那些说她的人嘛,也无非孙目之流。若来年朝廷推行的改革能够成功,像这样的人,就自然会消失了。”
“看来姐姐是想行霸道。”
“毕竟现在不是可以安定平静过日子的时候,不行霸道,如何收复中原呢?”
凤子樟还想追问需要她带头做的事情具体是什么,凤子桓却死活不说,转而把话题引到去问她和谢琰如今过得如何。凤子樟想到最近的事情就脸红,恰好被凤子桓瞧见,凤子桓笑道,既然如此,她作为你的内史,往下要是不给你出力,朕可就要看不下去了哦!凤子樟心说那你不如直接启用她啊,但问题何在,她也清楚,只好像个被家长训话的小女孩一样点头。
吃到后来,姐妹二人就只是聊些家长里短,茶也撤了,开始喝酒。眼看着天快黑了,凤子樟才告辞离去。凤子桓自己在殿上坐了一会儿,外面通传,中郎将回来了。
“怎么样?”
“找到了。”
“先坐。来人,上酒。”
等女官们再度守规矩地远远撤开,凤子桓方问道:“真有?”
“真有。孙目自上次以后大概是打算就此罢休的,但是架不住败家子女,实际上这条走私线也没断。这次直接被我们发现了主要的交易地点和涉事人员。边境是早就没有了互市的,虽然燕国来的东西市面上都有流通,但严格来说,这都是黑市。出入黑市本不是严重的事,但是自己私自搞一个走私的通道,有没有借此通敌就说不好了。”
凤子桓笑道:“那据你观察,他们通敌了吗?”
“现在没什么证据,无法判断。”
“以你之见呢?”
崔玄寂笑了,“我以为不会。因为孙目虽然是如此的一个小人,但是他的利益与国家利益还是一致的,他没有理由通敌卖国,他也没有那个本事。”
凤子桓为这一句“没有本事”笑了好久,“朕自即位以来,一直觉得此人就是个废物。若非因为出身显赫,又有党羽,如何能坐到这样高的位子?而且就是因为他有家族、有党羽,朕还不能轻易剪除他。过了这么多年,总算找到机会了。谢谢你,玄寂。”
“陛下言重。”
凤子桓从鼻子里发出冷笑,“朕说这些该说的轻巧的话,你们说言重;朕说那些本当分量十足的话,倒有人不当回事。”
“陛下想要好好收拾这天下,那就动手,我会做陛下的臂膀的。”
凤子桓盯着她,她则低着头。凤子桓沉默一阵,心中许多念头掠过,末了才捡了一个最无关紧要的说道:“朕早说过,就只有你与朕的场合,你无需拘礼。这下又低着头干什么?”
崔玄寂也不好说是因为我无法面对你的目光,凤子桓也觉得其实幸好她没直视自己,否则自己也怕被她看出来。
“只是,朕派你做这些事,你会不会太为难?”
“过去的事未曾觉得,未来就算为难,为了达成目标又怕什么呢?”
“可未来的事,可能比过去难许多。”
“我一直以为,天下之事,除了死生,都是难事。”
凤子桓笑了,“难为你这样看得开。希望你来年一样看得开。”
这已不是凤子桓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好像将要到来的是腥风血雨一样。她没告诉崔仪,她觉得这是她和凤子桓之间的某种秘密,幸好崔仪在家里也不怎么问。对于凤子桓,崔玄寂也不追问陛下你到底想怎么做什么,她相信凤子桓想做的和自己想做的是具有同一目标的事情,甚至为了达成凤子桓的目标她可以修改和牺牲自己的目标。我做你的肱股,不问归途,你就是我非要登上高山之巅才能取得的至宝。
“来,一年到头,也没有机会好好和你喝几次酒。”
凤子桓举杯,她也举杯。来往几回,两人都有些放松,崔玄寂问道:“陛下,可以容我问几个问题吗?”
“朕说过,不要拘礼。”
“那,陛下到底想做什么样的皇帝?”凤子桓的眼睛早已半闭,此刻瞥她一眼,和缓地说道:“朕刚登基的时候,还是少年时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