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素君气结:“你也!你对她,竟然……”
她顾不得君臣礼数,急道:“阿睿,你明知这条路走不通……”
“谁说走不通?”宇文睿不服气地睨着她,“你和悦儿……”
“别提她!”云素君怒冲冲地打断她,“你是皇帝,我管不了你。可你胡闹也该有个限度啊!堂堂一国之君,以身涉险,流了那么多……那么多血,竟是为了去取那个什么药草?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就算是她,难道能承受得了失去你吗?她是多聪明的人?你当她会发现不了你受了重伤?”
“所以朕更得尽力瞒着她啊。她大病初愈,受不得刺激的。”
“阿睿!她是先帝的妻子!是大周的太后!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更不是你为她流尽了血,她就会全心全意倾心于你的!”云素君急于惊醒梦中人。
宇文睿如遭雷击,类似的话,阿姐不是第一个说的,柴师姐就曾经说过。她们都不看好自己对阿嫂之情。
哎!可不嘛,是自己对阿嫂之情,不是两情相悦!
“可朕就是爱她!就是倾慕她!”宇文睿倔犟道,似乎在和云素君争辩,其实更像是和自己的心在争辩。
“你简直为她疯魔了!”云素君再也听不下去了,霍然而起。
“阿姐!”宇文睿却一把拉住她,“求阿姐千万别被阿嫂看出什么来……”
云素君凝着她殷切的眼神,心再次软了,暗叹一声“痴人”,不言不语地收拾好自己的药箱,又细心查看过屋内没有什么异样,嘱咐宇文睿万万不可再牵动了伤口,才心事重重地离开。
再说景砚。
看着云素君离去的背影,她心中的疑惑更深,也更觉不安。她脚不沾地地吩咐仪仗赶奔皇帝的寝宫,却被死守在殿外的申全告知:陛下安歇了。
景砚抚养宇文睿十年,却是第一次吃了这个小冤家的闭门羹,而且,还是在刚刚吃了太皇太后的闭门羹之后。
景砚眼含深意,盯了申全一瞬。
申全的头发根儿都要竖起来了,死撑着不跪拜下去大呼“太后饶命”。
不料,下一瞬,他就听到了景砚的声音:“哀家知道了。一会儿御膳房送来黑糖红枣羹,好生侍奉皇帝吃了。”
声音淡淡的,波澜不惊。
申全的一颗心却没法平静,脑中登时映出之前那惊心动魄的情景来:十余天未见的小祖宗突然出现在面前,申全十二分的狂喜刚现出半分,那祖宗就飞身到了他的眼前,左手掌按在左胸口处。申全一抖,因为他看到了,那小祖宗的指缝间竟有一抹鲜红血色。
“去请安和郡主!快去!”
申全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便发足狂奔。他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此情此景之下,他不能耽误一分一毫,他不敢想象那血再继续流下去,会是什么结果。
景砚丢下那句话之后,便离开了,她要用自己的方法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芷兰轩。
吉祥折了一根梅树枝,蹲在雪地里,不知道在划拉些什么。
惊觉有人靠近,她悚然抬头——
那个漂亮宫殿中的漂亮姐姐,穿着好看的素色裘氅,外罩着同色系的素色披风,正立在雪地上,笑吟吟地瞧着她。
这么美的人,配上这么美的衣衫,真的像画中的天女似的。
吉祥这样想着,圆润的脸庞上不由得露出小小的痴迷神色,却因为对方是陌生人而没有做声,只是两颊泛上了红晕,也不只是寒风吹的,还是害羞的。
景砚觑一眼雪地上疑似文字的陌生图案,又划过小姑娘通红的小脸儿,脑中忽的现出十年前初见宇文睿时的情景来,心中怜意顿生。
蹲下|身,不顾雪粒子沾在裙裾上,景砚柔声问道:“喜欢雪?”
出乎意料的,小姑娘却摇了摇头,小声道:“不喜欢。”
景砚微诧,建议道:“那怎么不去和雪鹿玩?”
她猜想小姑娘是不是害怕雪鹿高大的身躯,又道:“你看它长得高大,但很温顺的。”
不想小姑娘却不领情,羞涩拒绝道:“不好……不能骑……”
景砚挑眉:这想法,倒是……挺奇怪的。
她发觉这孩子和无忧的x_i,ng子全然不同。无忧自幼就喜欢各种小动物,最愿去的地方就是御苑,恨不得日日时时泡在那里,连这芷兰轩中的雪鹿都屡屡遭她“荼毒”。
可眼前的这个孩子,叫做吉祥吧?竟然在看到雪鹿的一刻,想到的是“不能骑”,而不是像幼时的无忧那样狂奔过去,抱着雪鹿的脑袋使劲揉|弄一番,害得众雪鹿每每见到她,都恨不得四散逃开。
想到宇文睿小时候的种种趣事,景砚的心尖漾上了软意。
“吉祥在写什么?”她看着地上的文字,问道。
吉祥偏着头打量她一瞬,心里想着既然睿姑姑能告诉这个姐姐自己的名字,这个姐姐看着又不像坏人,大概告诉她也是无妨的吧?
“这是漠南字。”
景砚一凛:这孩子是漠南人!
可她脸上没露出一丝诧异,倒像是虚心求教似的:“吉祥认得漠南字?”
小姑娘顿觉骄傲极了:“吉祥就是漠南人。”
说着,一指地上的字:“这是‘爹爹’的意思。”
景砚又是一惊,轻笑道:“吉祥是想念爹爹了吗?”
小姑娘抿抿嘴唇,喃道:“吉祥好想念爹爹……”
“那送你回漠南好不好?”景砚试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