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踏在乾裂的沙土上实在非常难过。乾燥的地表彷彿无时无刻都在吸取行走于大地之上的生命,贪婪且迅速地蠕动着看不见的血唇。也许人类或可能存在于世上的少数动物难以察觉,然而光是走路这个单调的动作对于黛芙妮来说,已经足以使她明确感受到生命力不断衰减的痛苦。
她听见了生命衰败的步伐声。正午的阳光使大地宛如巨大的烤盘,高温扭曲了坚决的视线,踩着沙土前进的脚掌几乎要被烤熟了。血液也好脑浆也好,在这种可怕的地方连续走上两个钟头,就算体液全部蒸发掉也不足为奇。到底自己为何得忍受这种痛苦?要是思考这种愚蠢的问题能使身体不再发痒发烫,她倒是很愿意分出一些思考空间。黛芙妮抓了抓发痒的手臂,已经结出第三次血块的红肿肌肤再次裂开,但总算是舒服多了。啊。有的时候痛觉还是很讨人喜爱的感觉,至少在奇痒无比的状况下是如此。
眼前还是那片永无止境的荒漠。黛芙妮拍了一下沾满沙尘的脸颊,紫色的长髮随之颤抖,接着它又回到反覆拍打瘦弱腰际的运动。虽然曾听姊姊抱怨在暴风雪中步行很可能会使已经冻僵的耳朵被强风敲碎,现在她可是切身感受到耳朵与脑袋间的裂缝不断加深的恐怖感。耳朵要是真的掉了该怎么办呢?在这种细胞再生速度比不上衰竭速度的鬼地方,或许真的会很悲惨地死去也说不定。黛芙妮决定腾出一些思考空间来探讨这道严重的议题。这么决定的五分钟后,她便以无法解答为由释放了被拿来进行自我揶揄的思考空间。
毕竟不管她怎么想,这个世界都不会因此而改变。世界的步伐实在太过巨大。自己只是这座巨大的时间之轮中的一小点,在疯狂转动的时间巨轮面前,无论是谁都没办法使它平息下来吧。黛芙妮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停下了脚步。她高举看不出光泽的手搔起乾热的头髮,接着从头顶的髮丝间夹出了某样东西。只剩下最后一片了。凹陷于乾渴窟窿中的眼睛带着淡然的渴求注视着鼻前的红色花瓣,这一瞬间彷彿连恼人的日射也消失得无影无蹤。
黛芙妮动作迟缓地将它拉平后拿到垂在右腿左侧的紫色纱布旁,用化脓的小姆指勉强拨开纱布,然后把看似就要枯萎的花瓣紧密地贴上发痒的yīn_dì。她深深吸入一口气后,仰头闭目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恍惚的眼神。她鬆开了指间的力量,任由完全枯死的花瓣飘落地面。她抬起双手,十指摊开于眼前。暗红色的伤口与令人作呕的脓水变得更加明显了。黛芙妮恍惚地注视着恢复色彩的手指肌肤,再到透出光泽的双手,最后是遮蔽于紫色薄纱之下的令她自豪的ròu_tǐ。脖子再也不会因为扭动产生就要断裂的错觉,乾涸的眼睛也不再奇痒难耐,更重要的是她重新感受到了血液迅速流动的快感。
白里透红的肌肤毫不保留地将本来隐藏于髒污之中的伤口显露出来,致使她看起来就像个饱受凌虐的可怜女子。虽说她确实受尽大地与艳阳的虐待,事实上造成现在遍体鳞伤的真正兇手还是她自己。谁叫自己是这种体质。顿时失去力量的黛芙妮跪在地表上,聚集于脚掌的某样东西立即爬满她的两只小腿。她将上半身微微向前倾,朝乾涸的大地无意识地勾起嘴角。股间的颤抖使她的动作僵硬,但也令她恍惚的笑意格外添了份不可多得的妖豔。双腿在发抖。某样东西带着无法忤逆的力量侵犯她跪在地上的双腿。生命的活力以可怕的速度爆发性再生,同时也不断没入某样东西的血盆大口;身体精华被搾取的苦楚结曼珠沙华带来的高潮,凌虐着她的ròu_tǐ同时亦带给她精神上的抚慰。
她的高潮在快感的麻药消退后突然结束。黛芙妮勉强地站起身子,好让彷彿要吞噬双腿的某样东西安分地回归狭窄的阴影下,如此一来她才不会像个孤单的旅人在冒险尽头悲惨地横死于大沙漠中。她再次抬起双手。光亮的肌肤又消失了。她不甘心地抓破手背上的疮痂,血水与脓水带着恶臭滑落手腕。
真讨厌啊。就让妳这个讨厌的家伙嚐嚐发臭的脓水吧。
黛芙妮在心中碎碎唸了几句后再度踏出沉重的步伐。脚底感受着接触与脱离地表的厌恶感,她对求无度的大地同时心生无尽的憎恨与悲悯。既然将死之人能够做出任何荒诞不经的事情,那么这个世界肯定会对它悲惨的命运做最后、也最强烈的反抗。
生命在枯竭。
大地在枯竭。
世界正以极为痛苦的方式死去。
在即使直到末日依然宰这个世界的人类未察觉的时间里,大地每分每秒都在迈向死亡。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所以,大地才迫切需要新鲜的生命。
「……简直就像吸血鬼嘛。」
黛芙妮噘起裂开的嘴唇抱怨着。双脚已经失去了知觉,儘管如此还是凭着惊人的意志在行走。脚底向上散播着缓慢而沉重的麻痺感,也许再过五分钟或十分钟,就连腰部都无法再感受到一丝灼热的痛楚吧。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有连神经网路都无法比拟的意志力可以使用。
她就这么一边忍受着大地的贪婪,一边不断朝砂石的地平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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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砰咚一声坐到不幸被流弹夺走性命的女子背上,厌恶地叹起气来。
这座小镇的街巷中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