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的仇家?”城墙上的赵国将领们面面相觑,不少人在心中默默惊叹着此人的可怕。
盖聂放下长弓,望着东面新升的辰星,叹息着摇了摇头。
很久很久以后,流沙中的头目,如无咎无恤白凤等人,偶会见到卫庄似无意识地把玩着一个青铜的箭簇。无咎猜测这支箭簇想必是j-i,ng通机关术的公输家所制,杀伤力非同寻常,大人拿来作为样本,要在流沙中批量生产;无恤设想那或许是大人的仇家留下来的线索,大人将从身体里挖出的箭头保存起来,以便时时提醒自己不能忘却仇恨;而白凤却异想天开地认为那箭头上涂满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大人故意日日抚弄,用来磨练r_ou_体抗毒的能力。三人争论多时,某日终于忍无可忍地向卫庄问出了口。
“大人,这只箭簇——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卫庄瞥了他们一眼,兀自吟道:“非汝之为美,美人之贻。”
“……啥意思
“就是说有人用这个s,he了我一箭,我无论如何都会十倍百倍地报复回去。”
“我赢了!给钱!!”无恤欢喜道。虽然白凤早就逃到他们瞧不见的地方去了。
第25章 二十五
局之章一
天色已晚。阿吉靠在嘎吱作响的板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窗外的新月出神。
这里原是先悼襄王还在当太子时候的故居,后来赐给了最宠信的舍人郭开。赵王迁继位后,郭开愈发得势,这所宅子也一再翻修;若论豪阔,与赵王的行宫相比亦不逞多让。府上的侍女、仆役加起来不下三百人,更供养着许多来历不明、本事各异的食客。不知不觉,阿吉在这座富贵逼人的宅邸里当一名花匠,已经快半年了。
一年多前,他还是个壁字营中的新兵,在作战时不幸中了一箭,虽然勉强保住x_i,ng命,右腿的髌骨却被强弩s,he穿了。那段时候,阿吉一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就成了跛子,不但会被军队除名,今后也不知靠什么维持生计,不禁又是伤心又是害怕,夜半无人的时候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回。某一天,以前同一伍的兄弟葛大找上他,问了他一个想都没想过的问题。
“阿吉,你这腿伤,今后怕是不能留在步兵营;不知你可愿意加入‘山鬼’?”
“山鬼?那是什么……”
听葛大解释了一番,阿吉吃惊地张大了嘴。“司马将军直属的斥候营?肯定只有像葛大哥这样的高手才会被选进去的吧!我这种废人哪儿能派上用场?”
葛大摇头道,“山鬼里的确有很多武功高强的人,但是功夫的好坏并不是成为斥候的根本。说到底,身为探子,最重要的当然是打听到要紧的情报而不被敌人发觉;除了一些技巧,更重要的是混入敌营却不会让人产生防备之心。”
这方面,阿吉的条件可以说是得天独厚。他才刚满16岁,生得瘦瘦小小,一副乡下孩子的傻样,还是个跛子,任谁见了也不会多加提防。与之相反的,葛大就因为“剑客的眼神”惹上过大麻烦;中山狼也不止一次抱怨过,葛大的长相太过显眼,实在不是个当细作的材料。
听了葛大哥的劝说,也因为实在没有更好的出路,阿吉终于鼓足勇气,以“山鬼”的身份接受了一桩秘密任务。
“让我混入郭开的上卿府?”阿吉为难地揉着腿,“可就算郭开府上想找些下人,邯郸手脚完好的人多得是,我这种残废肯定刚进大门就被人撵出来了吧——”
“不必担心,我教你一件本事,保管他们抢着要你。”
“什么本事?”
“种兰。”
邯郸城内常常见到因为失去土地而流落街头的农人,有的沿街乞讨,有的盗窃行骗,为了一日的饱腹无所不为。所以大户人家若想找个收拾庭院、修整草木的苦力,实在方便得很。但是庄稼活儿的好把式未必伺候得了那些贵人府上名贵的花草;其中最为娇贵的莫过于兰,偏又号称花中君子,深得人爱。兰的品类繁杂,栽培起来极为不易——水多一分则根烂,少一分则叶枯,肥多一分则烧苗,少一分则苞落,真是一丝一毫也不得马虎。所以阿吉一说自己擅养兰,立刻便被总管请了进去,从此在郭府上安顿下来。
郭开虽在邯郸呼风唤雨,可他在赵人之中的名声早就烂透了;民间谁不知道此人当年陷害过廉颇,又是李牧将军的对头,还常常到各地搜罗美人充实后宫,令赵王耽于 y- in 乐而不顾朝政;这样的无耻之徒,偏生得到了两代国君的信任,许多贵胄大臣也依附于他,党羽遍布各地,权势熏天;莫说一般的士卒平民,就连军中的高级将领,除了私下唾骂几句,对此人也是无可奈何。
然而,作为山鬼的首领,盖聂担忧的不是郭开的弄权,而是他作为秦人的内因、不知会谋划出什么危害国家、危害赵军的大y-in谋。自从看了那本历经千难万险从咸阳盗出来的神秘账册,他的心中便逐渐形成了一个隐秘的计划。
账册上的名字,都是秦国为了减少扫平天下的阻力,在六国收买的内应和眼线;有了他们,秦王便能对六国的朝政和军事动向洞若观火。虽然盖聂没有足够的地位和权利将安c-h-a在赵国的间人一一拔除,但倘若盯紧这些人的日常往来,便可以反过来推测秦国将在何时、有何种争对赵国的行动。
——如果说秦国的君臣利用贿金和刺客织就了一张将山东六国都包罗其中的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