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你别打岔。”
李天秦拍了拍她的肩头,道:“你说的没错。这次达腊的新汗王阿葛那也随着使团一起来了。顾卿原本没发现这茬,直到前夜那些达腊人喝醉了酒,才让他看出不对劲来。”
李天宁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多半和她有关。
“阿葛那说既然是联姻交好,那他也要求娶一位大景公主做大妃。”李天秦顿了顿,接着说,“这原本倒也不是大事,我本想若是宗室的女孩里有合适的,给个封号嫁出去就罢了。谁知道阿葛那却说,既然他把他的妹妹嫁来了大景,那我也应该把妹妹嫁给他,这样才公平。”
“荒谬。”李天宁道,“他是大景的手下败将,也是他自己说要归顺大景,这还要什么公平?别说宗室家的女儿,就是个宫女丫鬟也不能嫁给他。”
李天秦搭着她的肩,拍了拍才松开,道:“哥哥知道你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但我只有你一个妹妹,我断然不能冒险。”
李天秦望了一眼她腕间的那只镯子,又想到了多年前,母亲临死前握着他的手,告诉他宫廷险恶,千万要护好自己,护好妹妹。
“所以你才让我去化沧寺避一避?”李天宁皱眉,“皇兄,这是下策。”
“我知道。”李天秦望着她,温声道,“但这般却是最稳妥的。好了,你无需想太多,就去化沧寺中待几日,当散散心,等我处理完了这件事,便即刻接你回来。”
说罢,李天秦便起了身,李天宁愣了一下,没料到他就这么走了,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动作已是慢了一步,直接被马车下的守卫拦了下来。
李天宁没办法,只能远远地叫了一声“皇兄”。
听见妹妹的喊声,李天秦逐渐远去的背影停顿了一下,还是没有回头,只是朝白燕和青雀叮嘱道:“化沧寺不比宫里,你们定要照顾好长公主,若是有什么差池,朕唯你们是问。”
白燕和青雀朝着李天秦福了福,恭敬道:“奴婢领旨。”
马车慢慢驶出了宫门,起步的时候车身有些不稳,微微颠起了马车侧边的车帘。李天宁伸手挥开那片青色的布帘向外看去,正见李天秦背着双手站在宫门口,一群太监宫女跟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李天宁看着他伸长脖子的模样,没来由地想笑,觉得有些不合时宜又止住了。正在她纠结时,却突然看见拐角处蹿出来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脚步有些踉跄,许是追得有些急了,他的身体向前一冲,差点摔了一跤。
李天秦身边的侍卫想要将他拿下,却被李天秦挥手制止了,只是让人拦着他,不让他闯出去。
许乘风看着载着李天宁的马车越行越远,急得眼都红了,最后竟是闷闷地哭了出来,口里喊道:“娘子——”
再然后的事李天宁也不知道了,那两扇暗红的宫门便在李天宁面前缓缓合上,宫门上横九纵九的铜制浮沤钉像八十一颗星星,仿佛银河一般隔开了她与许乘风,让她心里更为不舍,又掺着些沉重。
化沧寺就是顾十逍从前待了十多年的寺庙,寺里也受了不少皇室的香火,建得便素雅大气些。
顾十逍走了也没几个月,山顶的那处院落都是现成的,布置得也干净,收拾收拾便能住人了。
寺里的僧人已是得到了密令,李天宁要什么,僧人们便会想法替她办来。平时在寺里溜达溜达,也没人来管她,只有几名手持玄铁棍的武僧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她若是离寺门或者墙边近了些,便会有武僧上前将她拦下,口中诵一声佛号,再客客气气地说:“山中有猛兽凶禽,还请殿下莫要冒险。”
这样来个两三次,李天宁便不再自讨没趣,索性回房呆着了。
山里不比外头,昼夜温差大,这两天又在下雨,天色昏沉沉的,山林间的风声混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山间的树林上,吹过了一片嘈杂的“哗哗”轻响。
青雀见天实在是暗,就像傍晚似的,便点了灯,又道:“长公主,来了这两天,您都在盯着这小玩意儿看,还是歇歇吧,今日的天气也不好,您别伤了眼睛。”
李天宁正在全神贯注地绣着香囊上的鸳鸯翅膀,只消把最后几针绣完,这香囊便能大功告成,所以此时根本分不出心来,就只朝着青雀那儿“嘘”了一声。
青雀见状,也不再多言,伸手替她绕了绕桌上散乱的丝线。
只差最后一针便能完成了,李天宁有些紧张,对着烛光比了好一会儿,最后觉得自己绣出来的鸳鸯虽然不算活灵活现,倒也有模有样,起码许乘风带出去也不丢他的脸。
李天宁脸颊微微发红,伸手轻轻拍了拍脸颊,便拾起针线,准备收尾。
却不想这时候,门外一个少年嗓音突然响起,喊道:“殿、殿、殿下……可在?”
这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独有的粗嘎嗓音在原本静谧的山间显得分外突兀。李天宁被蓦然一惊,手上那枚绣花针没能拿稳,指尖一晃,尖锐的细针便戳到了指尖的皮肉里,沁出了细密的血珠,一点鲜红洇在了浅色的布料上,分外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