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得能升天,不过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走着走着,天气竟然露出几分微明,这时候刮来的几阵风才能解解凉。
等到她走回沈府,天色彻明。
一个男人站在沈府的石狮子前,原本无神的眼睛在看到她那刻亮起来。
这是……哥哥?
沈夏莲迷迷糊糊认出了这人,笑了笑,倒了下去。
“莲儿!”沈江凌扶住她。
第 8 章
天上没有一颗星星。
就连朦胧的月光在今夜都显得稀罕。
然而对于沈府来说,这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夜,也注定是喧闹的夜。
烛光摇曳,床帘浮动,阴影在地面游荡,阮氏坐在床边双手捂眼,身子微微发抖。沈老爷推门进来,见到这个情景,叹了一声气,走到阮氏旁边,垂着头,心里也是乱糟糟的一片。
莲儿虽说贪玩,但从未夜不归宿……今日这是在外面流连忘返,还是遇到什么坏人了?!
他不敢想象……要是莲儿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和阮阮该怎么办!
不过他不能慌,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是阮阮的脊梁骨,要是他慌了,依着阮阮的性子还不得吓昏。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轻拍阮氏的肩膀,温柔的动作带着宽慰。
察觉他来到的阮氏缓缓将捂眼的双手放下,微抬头,肩膀还是抖动,露出一双噙满泪水的杏眸。
“老爷……”是哽咽的声音。
“阮阮,别担心,莲儿一定没事的。”
“那是我的莲儿啊,我怀胎两年生下来的莲儿啊,她那么乖巧,那么懂事,那么聪明伶俐,她从来没有到这个时辰都还不回家,我害怕……”说着说着,阮氏又用手捂住眼睛,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源源不断流出,“我害怕啊!”
向来疼爱娘子的沈老爷这一颗心简直是像被针扎了般剧痛,他的身子微微颤动,心底也是一片担忧,他何尝不担心啊!那孩子贪玩,可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这时辰都还未回来,肯定是出事了!
九年,整整九年,漫长岁月以血脉为基沉淀出深厚的亲情。在这些岁月里,亲耳听到那一声声软糯的“爹”从那张小嘴里传出,他亲眼看着那个柔弱的小婴儿成长为如今玲珑俏丽的粉嫩娃娃。
莲儿顽皮,贪吃,好水,厌学,种种缺点在他眼里都是娇憨可爱。
那是他的女儿啊,他怎能不爱!
如今这么晚了都还没有回来。
冥冥之夜,勾人心魄,寒人魂灵,若是有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
阮氏扯着沈老爷的袖子,眸中含着的是溺水之人抓住浮萍时的神态,“我们的莲儿不会出事对不对?”
“我们莲儿那般乖巧,怎会出事,阮阮你就别担心了。等到明天莲儿就站在你跟前,跟着你嘟着嘴认错了。”
阮氏抿唇,心里稍微轻松了点,又害怕莲儿回来了得到夫君的责罚,弱弱地道:“那你到时可不要罚她。”
“好好好,听阮阮的,不罚不罚。”
沈老爷说着,上前一步将阮氏拥进怀里。
屋里烧着炭,周遭的空气都很暖和,沈老爷却能感受得到怀中女人身体一片冰凉,肤凉心更寒,沈老爷心疼之意更甚,他搂得更紧,动作里丝毫没有平日的温柔,而是强硬中带着体贴。
这个动作勒得阮氏有点疼,平日里老爷从不会用这种力度。可是这种疼痛在这个时刻变得微乎其微,她感觉自己好像什么知觉都没有了,就连脑海里关于女儿的记忆都变得朦胧。
她只能伸出双臂紧紧抱住身前这人的腰,她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一股暖意源源不断从他的身体里传来。汲取着温暖,阮氏心中的寒意褪去,竟是有了几丝睡意。如今夜深雾重,她妇人之躯,太难熬。
“老爷,老爷。”
沈老爷轻拍她的后背,想说一些话来安抚一下娘子,却又发觉自己喉咙难受,似乎说不出话来。
爱女彻夜未归,他怎能不难受。
感觉自己手背一阵湿润,沈老爷不敢动弹。只等过了一会儿,平缓的呼吸声从下方传来,他小心翼翼低头一看,竟是睡着了。
他轻笑不语,将娘子温柔放置在床榻,松了一口气,站在床边呆立良久,猛然回神,伸手摸了摸脸颊,一片冰凉。
原来自己这个俗人也会哭啊。
他有多久没流泪了?
遥想上次流泪,还是那年他迎娶阮阮之时。那天婚房喜宴,宾客满门,两人携手,夫妻对拜。
他掀开盖头,一睹美人芳颜。桌上红灼明光,窗外朗月清风,床上风光旖旎。鸡鸣时分,他乍然惊醒,痴傻般看着阮阮的睡颜,眼泪情不自禁落下。
世人都道他一介俗人,如何娶了这貌若天仙的仙子。
只有他知,这是她一人的仙子。
凡尘俗世,她在他亦在。
如今他又哭了,是因为他们的女儿。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