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听后大笑,揽住了女子的肩膀,行为举止极是亲密。
我听过他们的声音,我看过他们的模样,我更知道他们是谁。
他们两人,一个是我众多绿帽子中的一顶,一个是如今在我宫中当差的宫女。
我本可以默默地在旁边看着,等他们自己走过去撞见在湖边的媳妇,也可以直接出面以皇夫的名头将他们送去慎行司,事后才向媳妇禀报。
但最终我做出了另一个选择。
我叹了一口气后便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在了他们身前,打量起眼前本紧紧靠在一起又突然分开的两人。
宋承本就长身玉立,猎服穿在身上更显英俊挺拔,只是他那双往日里fēng_liú多情的桃花眼在此刻失了神采,唯余下惊恐慌张。
站在他身旁的是凝馨,她那微红的双颊顿时变得煞白,双眼中尽是无措,转瞬之间,无措变为了哀求,哀求中又有着让人动容的坚定。
凝馨连忙跪下道:“奴婢有罪,奴婢一时好奇偷偷地溜进了皇家猎场,奴婢愚蠢竟在此迷了路,所幸碰见了宋大人,宋大人心善愿给奴婢指路。”
凝馨的声音越来越小,想必她也觉得这谎话编得实在是太瞎,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更别提说服我了。
我盯着她的眼睛道:“你不必解释了,方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凝馨跪着仰头看我,她那双大眼中已泛起了泪光,她哀求道:“此事与宋大人无关,是我一厢情愿,宋大人对我根本是避之不及。”
宋承走到了她身边,跪了下来,握住了她的手,坚定道:“不,是我贪图她的美色,她是被我强迫的。”
我一言不发地听着,良久后才道:“我看得出来,你们都爱对方。”
两人又欲开口,我却先一步打断了他们,平静地质问道:“既然相爱那么为什么不愿等?哪怕再等上十年也未算久。”
两人无言,我知道他们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宫中凡无子嗣的妃嫔,年满三十五岁获恩准后可出宫自行嫁娶。
这是百年前齐朝定下的规矩,而这条规矩一直沿用至今。
我看得出来宋承肯定不喜欢媳妇。
媳妇也曾说过,她生平最不待见像宋承这样四处留情的fēng_liú男人,她和他不过是逢场作戏,是给欧阳家和宋家的面子,宋承入宫追根究底本就是前朝与后宫博弈的结果。
既然无爱,那大可再等个十余年,到三十五岁那年再出宫,到时候把宫中那些赏赐俸禄拿出来,再加上欧阳家和宋家的家底,想养几个媳妇,想讨几十房小妾都行。
但为什么这么想不通?为什么要在现在触犯宫中大忌?
宋承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看着凝馨的脸认真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道:“说人话。”
“我爱她,但是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等,他甚至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
这就是任性妄为的官家少爷,从不计后果仅凭己意。
如此荒唐,又如此可笑。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我不知道你对她是不是真心,还是说是你老毛病犯了,一时起了玩性。如果你真的爱一个女人,那么作为男人你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至少如今你要学会忍耐,如果你连十年都等不了,那你又有何资格谈爱?你所谓的爱只会平白无故地害一个好女孩,”
宋承斩钉截铁道:“我不会害她!”
我道:“不会?你有未想过若此事败露,那后果会是怎样?你大不了被送进冷宫关上几年,因为你的母亲是庆国的大将军,因为你们宋家是世家大族,他们总会有办法让你出来。但凝馨呢?她不过是一个小宫女,她的下场又会是什么?”
她肯定难逃一死。
我没有自问自答,因为有些话心知肚明就好。
凝馨满面皆泪,她望着我,用双眼哀求我不要再说,不要再向宋承透露她知晓得清清楚楚的残忍将来。
我没有理会,继续一字一句道:“所以如果你真的爱她,就不要害她。”
宋承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他慢慢地松开了握住凝馨的双手,最终他将头埋得极低,低声道:“我明白了。”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既然已下决定,那便不能后悔。
我静静地看着方才苦苦哀求的两人,沉默片刻后道:“你们走吧。”
我面前跪着的两人猛地抬头,互看了一眼后又目瞪口呆地看向了我。
凝馨先回过神来,怯懦道:“大人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