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特助看着顾繁朵夜色里纤细漂亮的身影，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想，这位顾小姐，看着安静乖巧，其实是个比谁都狠心的女人。寒少虽然不爱说话，但这两年暗地地为她做了多少事啊，石头都该被焐热了……啧啧，她愣是一点都没有被融化。

顾繁朵拨通郝繁花的电话，除了拜托她明天一早过来接她回剧组，还将这个电话粥煲得无限长。因为只有听着郝繁花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她才不会分神去想柳特助刚刚对她说的那几句话。

顾繁朵挂断电话，感觉有雨滴飘到脸上。

她就着昏黄的路灯往前看，蒙蒙细雨织起缠绵的天罗地网，潮湿的空气里流动着初夏时节早开的栀子花的馥郁香气。

顾繁朵记得两年前，她搬去寒子时的玉兰西苑，也是在这样一个小雨霏霏的冬天的晚上。

那晚的他心情貌似不错，温热的大掌虚虚地圈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拎着她的行李箱，淡淡道，“钥匙在右边风衣口兜里。”

两手空空的顾繁朵听出了他的话外意思，悄然红了脸，尴尬道，“我……”

“快点。”即将发怒的声音。

顾繁朵抿了抿唇，默默伸手探进去，摸到钥匙——

门霍地从里面被打开了！

“先生。咦……？”

顾繁朵还记得当时周妈看到她把手塞进寒子时的口袋里，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继而满脸都是慈祥的微笑，“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得哇！”

周妈肥胖的身子圆润地倒退，让到一边！

寒子时一手握着顾繁朵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拎着行李箱，往里走，淡声吩咐，“周妈，麻烦你去煮点姜汤。”

“好的，先生，太太，我这就是去。”

寒子时听到周妈喊的那一声太太，清眸闪过一丝笑意。

然而，周妈这声响亮的“太太”却如五雷轰顶炸得顾繁朵魂飞魄散，她停住脚步，神色为难地看着寒子时，“寒少，周妈她是不是……”

第48章 臂……臂咚？

“周妈，以后这边除了太太，不要放任何外人进来。”

寒子时直接淡声打断了顾繁朵的欲言又止。

顾繁朵顿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她是让他解释一下两人不是夫妻关系，不是让他说这种加深周妈误会的话啊！

寒子时用只有两人的音量，低声问，“难道你希望我告诉周妈，你是我的……嗯？”

顾繁朵恼红了脸，“你决定就好。”

寒子时捏着顾繁朵手的力道蹭地紧了几分，看她这般害羞的小模样，心软软的，淡声吩咐，说马上去煮姜汤，却迟迟没离开的周妈，“周妈，太太习惯吃中式早餐醋菜，记得不要做糖醋鱼，只喜欢喝鲫鱼豆腐汤。”

当时的顾繁朵听着寒子时这句话，心里颇不是滋味。他还记得她喜欢吃糖醋菜，唯独不碰糖醋鱼，因为她喉咙浅，总是容易被鱼刺卡住，所以只喝鲜美的鲫鱼汤。直到遇见他……

直到遇见他，他会将鱼刺剃光的鱼肉放到她碗里。

记得有一次，她大口大口吃着，有一根鱼刺他没看见，没踢出来。她被卡住了，他急红了眼，直接抱着她去了医院。医生取出来后，她眼红红的。他亲了亲她的鼻子，小声说，“对不起。”那时的她，明明性子冷清，却已喜欢对他撒娇儿。

她气咻咻地说，“我就不原谅你。”

然后，他吻了她。

那是他们的初吻。

发生在月光如水的夜晚。

明明他们那么相爱过，明明他还记醋菜，不吃糖醋鱼。却不能在一起了。顾繁朵想，大概上辈子她是个大恶人，上帝才惩罚她这辈子得不到自己深爱的男人。

顾繁朵沿着小雨霏霏的街道走着，身后是路灯照耀下，长、短、短、长一个人寂寞的影子。

回到公寓，顾繁朵把自己扔进放满热水的浴缸里，疲惫地闭着眼睛，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去想和寒子时之间的点点滴滴。

那晚，在周妈含笑的注视下，寒子时领着她上楼。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本能地心虚地低着头，假装自己是透明的，谁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