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戈的脚步霎时顿住,“那,那你来......是要?”
该不会容国不追究, 未国反而还要把他抓回去兴师问罪吧?
魏书黎穿着青色的正装, 许是刚从某个正式的场合出来,“微臣有一则好消息和一则坏消息要带给殿下,不知殿下,想先听哪一个?”
安戈心中一阵发麻,不敢贸然选择。
“好的有多好,坏的......有多坏?”
魏书黎不急不缓道:“前者能让殿下开怀大笑却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后者让殿下心情低落也还有补救之法, 皆不是极好或者极坏的消息。”
安戈被他的话绕了绕,要不是方羿近来对他苦心教导, 日日督促,这样文绉绉的长句他是真听不懂。
“那就先说坏的吧。”
魏书黎颔首, 煞有介事道:“您和长公主的事,大王都知道了。”
这消息在魏书黎出现那一刻,安戈隐约已经猜到,“他要抓我问罪吗?”
“视情况而定。”
“什么叫视情况而定?他有没有说其他的什么?他是怎么知道的?”
一连三个问题过来,魏书黎想了想,还是先说了两句缘由:
“大王派人找了殿下一年多不见结果,还以为您遭遇了不测,现在陡然知道您安然无虞,他心里自然是宽慰更多的。于是,他派臣来打探一下消息,说,如若你在这边过得不好,那么他便动用国君的关系,断绝这门亲事,将您接回王宫。但如若您在这儿生活完满,且还有人疼爱(这句是魏某人看着方羿故意加的),那么,就干脆将错就错,装作不知道这事。总之,万事出入,以殿下为首。”
安戈心里蓦然感动了一下,“也就是说,要不要回去,都看我自己?”
“不错。”魏书黎浅浅一笑,又道,“至于怎么知道的么......还是因为长公主。”
安戈一愕,“她?她不是私奔了么?”
魏书黎叹气:“但命运弄人,与公主私奔的那男子嫌生活凄苦,便弃了她,转而娶了一位商贾之女。公主气不过,便冒着危险回宫,将这一切都招了。大王震怒,以‘诱拐王室’的罪名将那男子打入牢狱。”
“合着她一个人赌气就去招供了?!”安戈气得一蹦,“她自己要认罪,就不想想我的么?万一安老头不向着我,要把我拉回去问罪呢!”
骂了一通又被气得没了脾气,骤时如雪打霜披的茄子,“算了,她这样又不是
第一回 了。”
当初她为了让安戈答应代嫁,还送了他一面蛮疆古王青铜盏,后来安戈以身试法,得知那青铜盏是个冒牌货。
“那她现在怎样了?”
“不怎么好,据说整日以泪洗面,数次要去国寺削发为尼,被王后拦下来了。”
安戈的心情慢慢沉了下去,安如意也是个追逐爱情的痴人,爱情死了,她自己也不想活了。若是当初她不逃婚,指不定还比现在过的要好些。
但这说来也是惘言,往昔如梦,逝者如川,既然走了那条路,怎么回得了头呢?
“这确实是个坏消息。”
魏书黎打量着他的表情,揣测着问:“那这好消息......”
安戈没什么心思,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说来听听罢,反正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消息可不是用说的。”魏书黎施施然抬手,笃信着拍了两下手。
啪!啪!
似是在传递信号,击掌声在院子里穿荡了几个来回,但四周一点反应也无。倒有一只嫌院子冷清飞走的鸟,颇为应景。
“魏大人你......干什么?”安戈惊愕地瞧着他。
准确来讲,这惊愕里还带着几丝同情——这魏书黎一年多不见,怎的就变傻了?
魏书黎讪讪朝身后一望,果然只有凉风习习,不甘地又拍了两下手,偌大的院子仍旧毫无动静。
于是他回头,勾了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暗骂方羿人豪钱多,竟将院子修这么大。往后退了好几步,高声咳嗽,再次抚掌。
啪!
啪!
安戈只觉得耳边响了两声炮仗,清脆嘹亮,百无聊赖地抬眼,却被眼前景象震得说不出话。
“小安哥哥!”
“小安哥哥!”
只见院门口一窝蜂拥进八个孩子,一个个声音甜脆,勃勃盎然,穿着魏家定做的漂亮衣裳,急腾腾朝他跑来,身长已较去年分别时高了不少,容貌却还是丁点未变,还是那天真无邪的模样。
安戈仍旧没回过神,却下意识就蹲了下去,大张双臂,迎接许久不见的家人。
大丫头的头发长了,梳了一个麻花辫垂在背后。小二鼻子上有处擦伤,估计又去哪儿疯跑摔的。三丫头换牙了,说起话来关不住风。小四还是一副精打细算的样子,开口就问他有没有零用钱。五丫头出口成章,看样子这一年多念了不少书。小六还是那么胖,肚子圆圆的,跑起来跟油锅里的油果子般。小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跟以前一样,话还没说眼泪就滚下来了。小八么......
一群人如刚出笼的鸟儿,围在一处叽叽喳喳,安戈跟所有孩子都打了一下嘴仗,眼神终于落到小八身上。
这孩子,当初为了跟着他,不惜说出“愿意一起砍头”的话,安戈没法带他入宫,他便赌气,扔了只在梦里吃过的糖葫芦。
小八固执,认死理。很多事情除非他自己想通,不然旁人说的再多,也是惘然。
一年多过去了,也不知他的气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