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戈猛一眨眼,回神。
“收回去,再出一次。”
方羿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哦哦......”安戈心不在焉地又出了一遍招式,却与之前的一样,没有听方羿的修整。
“还是不对。”
方羿滚热的身子贴上去,两个人的距离几乎紧密无间,又附上那只紧张地发白的手,调整手指的角度。
安戈一直觉得方羿的体温和他的气质很不符,明明说话那么冷,眼神那么冷,体温却这么烫。他爹娘是怎么生的?生出这么个奇怪的人?
宽大的手掌附上来,将他手指的角度又调了调,抽出擀面杖,挪动了一下方向,又放回安戈手中。
呼——呼——
安戈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他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不仅心跳快,呼吸还疾上了,顺带着脑袋里也白茫茫的一片。
天呐,谁来救救他?快把这个可恶的猴子弄走!
他愿意用未来三天的早饭交换!
晚饭一起也行!
“——将军?”
终于,在安戈窒息的前一瞬,靶场入口传来某个熟悉的温和的声音。
方羿放开安戈,回头望去,“若书?”
安戈如获大赦,赶紧从他身上抽出来,“军师!你来啦!”
封若书见证了方才二人亲密无间的情景,脚步僵硬地错愕着走近,“没想到将军和小安......这么有情趣。”
安戈赶紧从方羿怀里跳出来,果然,离那家伙远一点,心跳就不那么剧烈了。
“军师你起这么早啊?我在跟猴哥学武功呢!”他赶紧跟封若书说话,转移注意力。
“嗯。”封若书抬了抬手中的箭筒,“我来......练练箭法。”
安戈十分懂事地把自己的水壶和外套挪开,给封若书腾出一大片地方,“那军师你在这儿练,我到旁边去一点。”
封若书看了眼不作声的方羿,又看了眼安戈,“好。”
他取出被冻了一整晚的弓,擦去弓弦上的碎冰,面朝二十步外的红靶,眼神不自然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安戈,问:“小安在学什么武?”
安戈有模有样地挥舞着手中的擀面杖,“哦,我在学剑术。嘿嘿,猴哥特别厉害,什么都教我。”
封若书另有所指道:“小安想学射箭么?我颇通一二,兴许可以教你。”
安戈心想我长剑都没学会,怎可能有工夫再学一样,于是婉拒道:“那就不用了,我先跟猴哥学这个剑吧!”
封若书的问话其实有选择的意思,他问的不单单是武功,还是人。他想知道,同样的条件之下,安戈会选方羿,还是选他。
果然......如今这二人心意相通,他这外来人,终是自作多情了。
“也好......将军在剑术方面的造诣很高,你好好学,定然有一番成就。”
安戈摆摆手,“哎我要求不那么高的,只要被揍的时候能还手就行。”
封若书的动作顿了顿,“你,从前受人欺凌过?”
安戈心中一凛,暗道自己话多说漏了嘴,他现在还假扮着安如意呢,人家是堂堂未国的长公主,怎会被人欺负?
于是心虚地摆了摆手,道:“呵呵我说笑的!也不是,我是说假设,嘿嘿,假设。”
封若书微蹙的眉头加深了几分,定定看了安戈半晌,心中疑窦丛生。他觉着,“安如意”现在说话的方式,跟从前相距甚远。本想一问究竟,但方羿在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低头继续对付手中的长弓,来回拉了几下弓弦,对它的张力勉强满意,才将箭羽搭上去。
嗖!
箭尾离弦,急急朝红靶飞去,划出一道银白的弧线。
嚓!
与红靶擦身而过,径直落到了地上。
封若书的气息很是不稳,心境也不平。在原地默了片刻,终究觉着他杵在人家小夫妻面前很不合适,于是将箭羽收回竹筒,跟二人匆匆告别。
“我忽而想起来,还有一些军务要处理,就不搅扰你们了。”
语罢,拱手行礼,匆匆离去。
安戈瞧着那抹水蓝色的伤感背影,一头雾水地回头问方羿:“军师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方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别转移话题,方才的招式又错了。”
安戈撇嘴——这人真是,太可恶了!
当容王下令拜封若书为军师时,方羿是有过担忧的。他曾把这人放进心房多年,若要一下子忘干净似是不可能。何况当时他不知这小夜叉跟来了,只以为要跟封若书并肩作战许久,这容易把他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感情打乱。
是另辟蹊径,还是沿着老路,一条道走到黑?
他想不清楚,故而一直与封若书保持距离。凡是要商讨什么谋略,都叫上霍邦一起,以免二人独处时,他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来。
直到这小夜叉始料未及地出现在他面前,乐呵呵掰着手指跟他算日子,说猴哥说好三个月你可不能赖账。他会失控地将人抱住,失控地偷偷吻他,失控地摒弃所有理智。
失控得,不像是从前的方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