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阿虚宠爱妻女,当初曾为陛下欲杀宋弟妹忤逆陛下,焉知他日会不会因为宋弟妹,受顾韶之害?”
虽然说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顾韶又不是疯子——他再跟宋婴关系好,宋家的悲剧到底不是宋宜笑造成的,宋家对宋宜笑也不好,宋宜笑不肯冒着得罪丈夫与太皇太后的风险替宋家说话,岂非理所当然?
顾韶怎么会不理智到为此对上一个侯爵呢?
但——太皇太后也必须考虑到,如果有那么一天,顾韶权倾朝野了,而燕侯府却因为失去自己跟晋国大长公主的庇护,沦落成寻常贵胄,顾韶对付起来一点都不麻烦了,举手之劳能让心里痛快点,说不得哪天心血来潮,就替老友管教下不孝孙女了呢?
而且太皇太后关心的晚辈也不只有简虚白,陆鹤浩又说,“还有裘表叔!”
“表叔性情直爽,前朝争储那会,就没少得罪陛下的嫡系们!”
“太子如今的年纪已经记事了,自幼耳濡目染,焉知对裘表叔是个什么想法?”
“毕竟皇祖母您虽然对太子这个曾长孙一直十分宠爱,可太子跟您的接触到底不是特别多,又有卫皇后这个生身之母在旁边指点着,再加上卫家的撺掇,您觉得太子一准会念在骨肉之情的份上,给裘家一条生路?!”
太皇太后脸色铁青的听到此处,忽然开口:“你一个劲的说太子跟肃王登基不好,无非是为了推荐你自己!却不知道若哀家扶持你登基的话,于国于私,都有些什么好处?”
陆鹤浩脸上微露笑色,目光却凝重起来: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回答,将直接决定,他有没有资格,问鼎那独一无二的帝座!
第五百二十一章 立谁?
“孙儿最大的长处,就是一无所有!”陆鹤浩定了定神,朗声说道,“于国于私,都是如此!”
“于国,孙儿既不占长,亦不沾嫡,母族已毁于陛下之手,妻族也是日薄西山——而且孙儿的发妻幼子,此刻均已不存!”
“所以如果登基的是孙儿,哪怕不为本心,为着自己不会转头就被前朝后宫找借口废去,甚至直接死得不明不白,也必须效仿先帝,励精图治,振兴皇室,成就明君之名!”
“毕竟这是唯一能够保证孙儿,可以在帝位上稳坐下去的资本!”
“于私,孙儿之前为了隐藏目的,根本不敢公然交结大臣——而且那个时候,又有几个大臣看得上孙儿?”
“是以孙儿手下能称心腹的,也就一个袁雪沛勉强可算罢了!”
“但袁雪沛膝骨尽碎,根本不好入仕,他又跟阿虚自yòu_jiāo好,请皇祖母想,往后孙儿不重用阿虚,重用谁?”
“当然皇祖母肯定也要为阿虚担心鸟尽弓藏的事情,但皇祖母莫要忘记,裘表叔的年岁也还未到真正衰老之际!”
“裘表叔素与阿虚不睦。”
“有这两位,正好做庙堂之上的制衡——既然是制衡,孙儿当然不会轻易偏向任何一边,更不会轻易舍弃任何一边!”
太皇太后听到这儿淡淡道:“裘漱霞以前之所以各种刁难阿虚,阿虚却拿他没法子,主要是因为先帝念及手足之情,给他这个表弟面子!而且他当时有苏家在后面。但现在,你的发妻幼子都死在卫苏两家之手,你若登基,于公于私,又怎么会放过那两家?如此裘漱霞不过是单打独斗,阿虚既有袁雪沛襄助,背后还有把你这回弄进宫来摆哀家一道的那位主儿——裘漱霞拿什么跟阿虚斗?”
她冷笑出声,“你当哀家三岁孩子,由得你随便哄么?!”
“端木老夫人年事已高。”陆鹤浩闻言并不慌乱,冷静道,“这次为了将孙儿送进宫来,老夫人已经倾尽锦绣堂之所有!”
“而这些年来,老夫人之所以能够令先帝与皇祖母您都投鼠忌器,无非除了锦绣堂之外,老夫人还与西凉沈、东胡刘过从甚密!”
“皇祖母担心的是,阿虚即使无法再得到锦绣堂的遗泽,得到这两家的支持,也必然会声势大涨,从而令孙儿不放心?”
陆鹤浩说到这儿却是莞尔一笑,意味深长道,“但皇祖母请想:孙儿发妻与幼子皆已不在人世——若孙儿登基的话,这后宫岂能无主?!”
“孙儿记得,西凉沈与东胡刘,这会可都有未嫁之女在帝都的!”
“沈刘两家之所以由端木老夫人引荐,与阿虚亲善,说到底,也就是为了一个晋身之机!”
“但阿虚到底不姓沈也不姓刘,甚至不姓端木!”
“倘若能够通过他们的自家人直接与孙儿联络上,他们何乐而不为?”
陆鹤浩看着神情冰冷的太皇太后,继续道,“届时这两家直接为孙儿所用,阿虚的势力自然不会过于庞大——如此,孙儿又何必忌惮阿虚?”
“这正是哀家无法信任你的缘故!”太皇太后冷笑出声,“你连结发之妻,亲生的嫡长子,都是说不要就不要了,如此心性,凉薄之极!叫哀家如何相信,你登基之后,会履行此刻的承诺,善待哀家所重视的晚辈们?!”
太皇太后这番话出自真心:本来她得知陆鹤浩遇刺时,为了逃生,将发妻跟幼子用作屏障,为自己挡箭,就觉得心头发冷了,这会听陆鹤浩话里的意思,即使没有遇刺这回事,恐怕他也不会让司空衣菡跟陆承瑰活久,这样一个人,谁能信他?
谁敢信他?
“皇祖母只说孙儿抛妻弃子不妥,但也请皇祖母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