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简虚白俊秀却平静的面容,暖美人怯生生的说出自己的要求,“你能进去替我通禀一声,或者让我也在这儿等着么?”
“你要是现在进去禀告了这件事情,才会死得更快!”简虚白听到这儿,哪还不知道暖美人其实不是要挟,而是求助?
他心里叹了口气,转了几个念头,到底决定搭把手,低声道,“皇舅这大半年来一直在装病,至于装病的原因你就不用管了,总之崔妃的弑君乃皇舅刻意误导甚至是引导,图的就是保证太子登基之后,不会因生母之故刻意对付代国姨母!”
见暖美人花容失色,他急速思索了下,摘下赤金冠上插着的玉簪,取出解毒丸给她,“你既然曾去过西福宫,不管是否答应崔妃的要求,皇舅迟早都会接到禀告,抵赖是不可能的,惟今之计,不如自首。”
简虚白说的自首,当然不可能是等太子走了之后,私下给显嘉帝坦白——那样暖美人同样会死得很快。
毕竟显嘉帝要保太子的储位,必须把崔妃弑君这件事情彻底封存起来。
也就是说,暖美人这样的知情人肯定在灭口之列!
纪粟听到这儿,不禁插话道:“但公爷的安排,也没瞒住崔妃逼迫暖美人弑君的事儿啊!”
“你方才不是还说,即使太子不因崔妃之死怨恨皇舅,却可能迁怒代国姨母吗?”简虚白哂道,“你所担心的,皇舅岂能想不到?但这个话皇舅却不好问,毕竟太子只是性情宽厚,可不是傻子,皇舅要是问出来,太子就算现在不怀疑,以后磨砺多了,不定哪天就想起来呢?”
他微微眯眼,“而暖美人,就是现成一个试探太子的人选!”
——暖美人当着太子的面奉与显嘉帝的药,直接导致了崔妃之死;但那碗药显嘉帝喝了一口的,若非暖美人“放了一颗得自乌桓国主赏赐的解毒丸”,皇帝会怎么样,谁也吃不准!
如此,对于太子来说,暖美人既有救驾之功,又是自己的间接杀母仇人!
太子对于这位庶母的处置意见,等若也是他将来对代国长公主一家的态度:代国长公主对于太子而言,既是显嘉帝宠爱纵容的胞妹,又是多年来一直孜孜不倦欺凌崔妃、敌视自己的姑母。
“如果太子殿下要求也处置了暖美人,也还罢了;若太子殿下要求从宽发落暖美人,固然陛下会为代国长公主一家感到放心,但难道真的会这样饶过暖美人吗?”纪粟寻思了一回,委婉的表达自己的不解,“到底陛下也是希望太子殿下承位的!”
而暖美人知晓的事情,一旦泄露,对太子必定是致命打击!
尤其,“暖美人之前一直都投靠在皇后娘娘麾下!”
“皇舅母若是真心维护暖美人,崔妃何以能把她召去西福宫?”简虚白摇头道,“我虽然没仔细问她那晚做什么要去西福宫,但凭这点已经可以确认,暖美人对皇舅母算不上忠心。所以只要让她脱离皇舅母的辖制,她也犯不着为了皇舅母冒险。”
又说,“何况暖美人虽然知道崔妃的图谋,但她有证据么?既无证据,如你所言她明面上还是皇舅母的人,她说崔妃意图谋害皇舅,你觉得有几个人会信?何况崔妃动手的时间,是皇舅醒来之后,谁都知道皇舅最疼爱太子,皇舅醒了对太子只有好处——于情于理,崔妃也不可能在这眼节骨上谋害皇舅!”
纪粟沉吟道:“奴婢明白了:暖美人势单力薄,知道了某些秘密,其实也未必能掀起什么风浪,只是她若帮不上忙的话,陛下为策万全,不介意将她灭口!但经过公爷这么一指点,暖美人却能够替陛下试探太子……如此,陛下反倒会留下她了!”
他说到这里又问,“只是公爷觉得,太子会饶了暖美人?”
“当然会。”简虚白不以为然道,“因为我天亮之后就会去提醒太子,暖美人虽然只是太子的庶母,但她顶着太子生母的压力不肯弑君,还间接‘救’了皇舅一回,纵然有过却也有功。太子既然为一心一意图谋弑君的生母都求过情,轮到这个庶母若巴不得她去死,又或者不闻不问,未免显得太子只重生母疏忽生父,如此岂不要伤了皇舅的心?太子怎么忍心伤了皇舅的心呢?”
纪粟忽然变了脸色:“公爷说到这里,奴婢想到一点:崔妃娘娘意图谋害陛下的事儿,您今儿个也晓得了,且陛下与太子殿下都知道您晓得了,这可未必是好事!恕奴婢说句诛心之语:太子这会需要公爷襄助,且有陛下护着,心性淳厚,哪怕晓得公爷知道了这样的秘密,也未必会对公爷怎么样!可是将来……”
将来太子登了基,当了家,做了主,人总是会变的,到时候再想起来简虚白知道自己这么大的秘密,能痛快能放心么?!
九五至尊不痛快不放心了,简虚白的下场会如何,可想而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暖美人在寝殿外与我说话的内容兴许可以瞒过暗中禁卫之耳,但她奉了汤药入内,荀应跟脚追进去打翻药碗,又是请太医又是追查刺客……”简虚白哂道,“那会我可就在寝殿外,看到这么多事情能不帮忙不问一声么?如此又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那暖美人当真是蛇蝎心肠!”纪粟原本对暖美人印象不坏,虽然不赞成简虚白跟她有什么瓜葛,但那也是怕简虚白因此被议论,坏了前途名声,毕竟内侍也是男子,对于倾国美人,总难免有几分欣赏怜惜的心态,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