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寿半倚靠在妆奁边,他借着晕黄的宫灯微光看过去,只见向来以精致妆容示人的公主,这会发髻微松,应该是这一路回来的急所致,她面容上自打怀了孩子以来,便再未用过胭脂水粉,素颜从容,眉目带着母性的柔软,比之从前的艳丽,多了几分的妩媚,勾的人越发心动。
雒妃很快喂饱孩子,浑然不知事的奶娃吃着奶还咂着嘴就睡了过去。
雒妃起身将孩子放回拔步床,她看也不看秦寿一眼,拢好衣裳抬脚就外走,秦寿也并不挽留,他自行到床边,退了外衫。将息藏拉回怀里,两父子依偎安眠。
雒妃直接出了公主府,她坐上金辂车,往公主府大门里看了一眼,就连她自己也是不知到底在期待什么。
“公主,今晚连夜回宫,半夜和明个一早,小主子要饿了,奶娘的奶不肯吃,找不到公主可如何是好?”首阳苦口婆心,公主与驸马之间的事她插不上嘴,也不晓得两人之间说了些什么,闹腾到这样的地步,但稚子无辜。
雒妃半隐在黑色之中的脸,微有苍白,“按着时辰。本宫会回来喂他。”
话到此处,首阳却是晓得不能再劝了,她叹息一声,挥手示意金辂车前行。
不多时,雒妃回了皇宫的洛神殿,她一进殿,不想太后竟是在等着。
“蜜蜜。”太后喊了声,正要转脚往寝宫去的雒妃顿脚,她收了收脸上的神色,嘴角含笑地转身。
太后见她这模样,想说的话瞬间又咽回了肚子里,“既然藏儿也是离不得母亲,不若接进宫里,也省的你一晚上跑几次。”
雒妃拍了拍太后手背,“母后放心,蜜蜜晓得自个再做什么。母后与哥哥只看着便是。”
太后定定看着她,最后湿着眼眶抱了她一下,“哀家的好公主,莫要委屈了自个,万事还有母后在,母后……”
雒妃依恋地蹭了蹭太后肩,真是要为人父母后,才能明白那份父母心,她低声道,“不会,蜜蜜心里有数。”
太后叹息一声,没在多说,“永夜殿那边,藏儿的满月宴一应都置办妥当,明日可要去看看?若有不满意的,尽管与你兄长提便是。”
雒妃笑了笑,“哥哥亲力亲为布置的,一应都是好的,蜜蜜相信哥哥。”
太后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鬓,“好生休息,什么都不用多想,藏儿的满月宴最为重要。”
雒妃笑弯了桃花眼,她目送太后离开,一直到夜色深浓,再看不到太后的背影,她脸上那点笑,瞬间垮了下来。
首阳上前道,“婢子伺候公主先行休息?”
雒妃伸展双臂,示意首阳与她宽衣,在临上床之际,她忽得对首阳道。“明个一早,姑姑亲自去跟哥哥说,本宫要借他身边所有的暗卫一用。”
首阳心头一震,她诧异地看向雒妃,哪知雒妃已经闭上眸子,一副安然入睡的模样。
半夜时分,雒妃从宫里又回了公主府一趟,她给饿醒的息藏喂了奶后,二话不说,跟着就又回宫。
这一晚上,宫门就破例为雒妃未落钥,她来来回回,卯时分还在皇宫与公主府之间跑了第二趟。
第二日,她正在补眠的时候,皇帝那边就将统共十九名暗卫送了过来,这十九名暗卫。皆能以一挡百,每一个都是白夜那样的身手,很是厉害。
雒妃并未让这十九名暗卫现身,她下午些时候,喂了几次息藏的奶,便去了永夜殿。
永夜殿,自来都是大殷宴饮群臣与外邦的地儿,雒妃要在这里给息藏办满月宴,自然就准备着将大殷文武大臣都请来。
她里里外外看了遍后,便让那十九名暗卫隐在永夜殿中,待到满月宴那日,听她号令行事便可。
几日的功夫一晃而过,雒妃这几天不知在皇宫和公主府来回跑了多少次,她不嫌麻烦,秦寿就更什么都没提。
满月宴这日一早,雒妃喂完息藏,她却是没急着回宫,反而是吩咐首阳将今个要穿的锦衣华服都摆出来,等到卯时末,息藏睡饱转醒。
一应宫娥鱼贯而入,手上端着华服头面,雒妃先是给息藏穿戴好,小小的奶娃,一身大红色的万字倒福字的小衣。领角袖口的滚边出还平绣着小蝙蝠等寓意吉祥的图纹,尔后用一暗紫色有金龙纹绣的小被子裹了他。
这小被子却是皇帝那边送过来的,本身今日就要宣布过继之事,故而再合适不过。
息藏已经学会了什么东西都要往嘴里塞一塞的习惯,故而雒妃并未与他戴上长命锁之类的佩饰,只在小被子外面用一金线坠龙形玉珏的玉带松松系了系。
如此妥当了,雒妃将息藏安放到拔步床上,她这才开始拾掇自个。里头一身云白色八叠内裙,外罩花团锦绣红泥银的暗芙蓉纹叠纱罗曳地长裙,并乳白色柔绢披肩。
一头如瀑青丝也绾成高髻,一对金嵌宝桃枝花鸟掩鬓,喜气又好看,盖因她是长公主的身份,髻上八宝累丝嵌宝衔珠金朱雀簪,浑身上下自有一股子让人无法直视的清贵之气。
她往腕间简单地套了对五彩碧玺手串。俯身抱起息藏,缓缓就往外走。
息藏哪里见过雒妃这样盛装的模样,且雒妃发髻上还多有亮晶晶的珠钗,又一晃一动的,逗得他老是伸手去抓。
出了寝宫,一袭暗红色朝服的秦寿正等着,他见母子两人出来,平淡的目光在雒妃身上一扫而过。微微在她露出的白皙脖颈间多有停留,尔后再自然不过的接过息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