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一片血红,彼岸火开得如花如荼,花不见叶,叶不见花,有魂魄从奈何桥上纵身跃下,凤九急道:“老伯,有人落河了?”
“唉,姑娘啊,三万年来,我在这里见多了,每天都有痛苦不堪的冤魂从上面跳下来,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落下忘川河的魂魄在血波里挣扎几下,有的魂飞魄散,有的却伤痕累累地浮了上来。
“魂魄亦有强有弱,落到忘川河未消亡的,便是魂强者,那些魂弱者落下来,不是魂飞魄散,便是被忘川河的恶鬼吞食。这些魂魄还真是想不开,他们受的苦,如何能与她相比。”
“她?她是谁?”
老伯似在回味,一面摇着船橹,一面不紧不慢地道:“大概是几万年前,我从我的祖先手里接下了过河船桨,我听祖先说过,忘川河畔有一个女子。祖先的祖先来这里继承祖业时,就曾见过她,我也曾见过她。听闻,她是刚从仙境自贬下界的仙子,一身雪白衣胜雪,有着绝/世风华。
可后来,她转世投胎,一世比一世凄惨可怜,每一次回地府,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又或是被剜割而死,被凌虐丧命……只有想不到,没有猜不到的悲惨死法,全都被她死了个遍。
每一次回到地府,她就会在忘川河畔拾一块石头,在上面刻着一个名字——帝川!生生世世,从未放弃,直至河畔所有的大小石头都被刻满了字。后来,她就到忘川河底捞石头,捞一块刻上他的名字,再捞一块,如此往复。
而她,因是天地所育的仙子转世,她无数次地跳下忘川河想要忘掉相思苦,忘掉那个她深爱的男子,一次又一次被河水侵蚀得血肉模糊,骨头成沙,可她还是死不了,更不能像其他灵魂那般魂飞魄散。而她的魂魄骨肉,便是忘川河底的恶鬼也不吞食,他们撕扯过,可用不了多少,她又能复原。
她无法忘却,生生世世的记忆就那样累积、叠加,也至后来,她受不了,疯狂、痴癲,又过了若干年,若干世,她终于清醒了,却不再说话,再回到地府,也不再用石头刻那个人的名字……”
故事里的女子是地府最痴情的鬼,也是冥界流传了万世的仙。
因着摇船老伯曾亲眼见过她,让这故事更多了几分真实性。
白真控抑不住,“老施主,她既是仙子,贬入凡尘总有一个时间界限吧?”
老伯轻叹一声,摇头叹息道:“据说,她不是被贬凡尘,而是自己跳下贬仙台,也不知仙境为何故,一世又一世,再没有召她重返天庭,她就在地府轮回一世又一世。
天上几百年,而她却已轮回万世。天地间的灵魂,一旦轮回万世后就会魂飞魄散。我还记得百年前,她走完最后一世,刚过了奈何桥,我载她过忘川河畔,这是我认识她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她白衣飘飘,看她囫囵干净地回来,那天,她对我说‘船伯,我给你唱一支歌吧。’
她的声音真美,美如天籁,轻灵而刺痛灵魂,老汉我也曾几世为人,也曾几遭走过富贵繁华人间,便是阴阳两界就没有如此好听的歌。
她的歌唱完了,我载着她亦走到忘川河畔中央,她站在船头,似在等一个人,又似在寻一个人,天晓得呢,也许是她真的等到了那个人,所以那一刻,她笑了。笑得很美,就如她那美妙的歌声一般,天地间再没一个女子有她美了。突然间,空中一亮,她毫无征兆地魂飞魄散。
孟婆说,她从仙境干净又囫囵个儿地来,最终也干净又囫囵个儿地消失天地间。”
船伯讲完了一个女子的故事。
凤九的眼眶湿润。
白真大师念了声“阿弥陀佛”。
凤九问道:“船伯还记得那首曲子的名字吗?”心在莫名地痛,就连遍体都有一种撕扯破碎的裂痛之感,就像有什么在撕裂、噬咬,痛得不能自己。
船伯想了一阵,道:“孟婆说,那是一支仙曲,唤作《逍遥曲》。”
凤九的心情很沉重。
到了彼岸,可见如火的彼岸花,一丛丛、一片片,与血红的忘川河相映一体,红艳如忘川河的血色。
凤九俯身,随手拾了一块石头,上面果真密密麻麻地刻着一个名字“帝川”。每一个名字都刻得极其用心,这不是用手刻下的,而是用心刻,用魂刻、用血泪刻。
船伯揖手道:“仙子与大师走好!老汉得过河接人了,告辞!”
忘川河摇浆的船伯,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在这河上接来送往,接来一个个亡魂,又送走一个个转世的生魂。
凤九大声问道:“船伯,她既是要替二人求姻缘,为什么只有那个人的名字,没有故事里那个姑娘的名字。”
“唉……”船伯轻叹,摇头道:“那是个傻姑娘!当年孟婆也问过她,说你得刻上两个人的名字,否则只刻他一人,这姻缘可是求不来的。可她却问:你知道我转世后的名字吗?”
不知道!
漫长的万世轮回,她居然忘记自己的名字。
孟婆与忘川河的船伯已经忘了,她都有些什么名字,着实她每一世都会有一个新名字,多得连他们都不知道哪一个名字才是属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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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圣魂所化
船伯满是同情地道:“她忘了,上界仙人的姻缘不是三生石可以左右的,写上去也没用,何况这上面只有男子的名字,没有她的名字。在她轮回百世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