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眯成一道缝,脸上身上都是刚才菜地里干掉的泥巴,头发已经半散,垂覆了大半张脸。他狂躁地在原地走动着,像只走投无路的困兽,嘴里发出些垂死挣扎的呜咽,偶尔,会尖锐叫起,就像刚才。
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魏眠曦了。
纵然她已不再爱他,纵然她曾经深深恨过他,可这样的魏眠曦,仍旧叫她打心底里悲哀出来。年少岁月里的风华,他曾是她心底的惊鸿一瞥。她耗费了一世精力去爱过恨过的男人,而今在自己面前,狼狈如斯,叫她揪心的疼。
不为别的,只为她生命里最好的那段年华。
他代表了她最美好的岁月。
情窦初开,心无旁骛地爱着一个人,没有多余的怀疑与黑暗,干干净净。
这样的爱情,即便是霍铮,她也不可能再给出了。
岁月在她身上描抹了太多颜色,无论怎样,她都无法如此纯粹地再去爱一个男人。她可以为霍铮而死,却不会在他拒绝她感情的时候再义无反顾地追着他。
比起无望的爱,她更愿意遗忘。
这就是过去与现在的差别。
那样的俞眉远,她深深怀念,却已经死了。
真正死了,死在将军府的那株红梅下。
……
刑洞里的火光摇晃,俞眉远分不清白天黑夜,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村民送了桶清水与一些吃食过来,她随意吃了两口就作罢。
魏眠曦安静了一些,不再发出愤怒的叫声,情况似乎好了些。
俞眉远装了碗水走到他身边,轻道:“喝点水吧。你两天没吃东西了。”
他身体在颤抖,听到她的声音摇摇头。
她不知道,对他而言,欢喜膏的痛苦现在才真正开始。
在疯狂过后,他的神志会逐渐清明,叫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万蚁穿心的痛,还有火烧般的炙热,这会消磨掉他引以为傲的意志,他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像个废物……
他曾经试过戒掉这种毒/瘾,然而最终半途而废。
“阿……远……”他开口,连声音都是颤抖的,“陪我说会话吧……”
和她说说话,也许能叫他暂时忽略这种痛苦。
“好。你想说什么?”俞眉远走回原处坐下,清脆的声音在洞里格外清晰。
他却又摇头,喃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