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丁氏已亡,正死于俞眉婷自己发出的毒针,现在又让她逃了,往后会怎样,她无法预料。
出门之前,俞宗翰只对她说了一句话。
所有的人,待她从宫里回来再作定夺。
她定夺?她能有什么定夺?
这事虽然解决了,可她随便一想,又觉得棘手事情一堆,搅得她的头昏昏胀胀地疼。
马车颠过青石板路,车厢的墙壁包着软垫,她的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万事皆抛。
……
这一觉睡得黑甜,俞眉远人事不知,直到有人推她,她方醒来。
马车已经驶进宫门,天色早就暗去,她捂着唇打着呵欠,只觉得自己像怎么睡也睡不够似的倦。跳上车推她的人是个宫女,俞眉远迷迷糊糊地认出她来,是长宁身边的人。
俞眉远跟着她下了马车,才发现周围景致陌生,她是从另一侧景仪门进的宫。
这地方直通后妃寝宫。
她不知皇后这番单独召她进宫所为何事,问那宫女,宫女也不知,她只能满腹疑问地跟着宫女走着。没多久便到了长宁的寝宫——漱玉斋。
漱玉斋俞眉远来过两次,白天来的,每次只略坐坐就走,因而对这里并不熟。
过了漱玉斋的流花庭院,便到了长宁的寝殿,烛火从殿里透出,隐约还夹杂着几声泣音。
那泣音有些耳熟。
俞眉安?
俞眉远将脚步放缓了些,踱进长宁寝殿。
明日便是天祭日,她是太阳主祭舞,此时呆在长宁殿里做什么?
“长宁公主,求您开恩,别说出去,我可以跳的!我可以!”俞眉安的哭声越来越清晰。
听那话里意思,俞眉安不能跳祭舞?
俞眉远迈进了主殿,就见俞眉安正跪到长宁身前,旁边的有宫正弯着腰搀着她要将她扶起。
“你先起来,这事你求我也没用。你脚伤成这样,根本跳不了祭舞,若是上了天祭台,万一出了纰漏,丢的可是我大安皇朝的脸,我不能让这种发生。”长宁无奈道,娇美的脸皱得像颗苦瓜。她虽任性,却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她是大安的公主,小事之上她可以霸道无理,但大节之上,她不能任性。
“长宁公主,阿安。”俞眉远走上前去,躬身一礼后又问,“公主,这是出了何事?”
“阿远,你总算来了。”长宁见到她如获大赦。
“阿远,你快帮我求求公主,求她不要将这事告诉别人。”俞眉安则欣喜地转过身,跪着挪到了俞眉远脚边。
“你这是做什么?”俞眉远讶然。俞眉安满面泪痕,好不狼狈,见到她却又挂起笑,好似看到救星。她想起刚才听她们对话提到脚伤,目光便落到俞眉安的脚上。
俞眉安的左脚没穿绣鞋,正露在裙外,脚掌上裹了一圈白纱,隐约的血色从脚底白纱透出。
“你的脚怎么了?”她便又问道。
“魏枕月那个贱人!祭舞比不过我,她就在我鞋中放了刀片!”俞眉安抹了抹了眼泪,“我受了伤,不能跳祭舞,便会由第二名的魏枕月替上!”
几天不见,她黑了些,也更瘦了,为了这祭舞,她花了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心血。
明明胜利触手可及,若就这么错失,她不甘心哪。
“我今夜途经曜华阁时,见到她趴在曜华阁的石阶上,满脚是血,她又苦求我不要声张,我只先命人将她抬回我这里来。”长宁闻言续道,“我不知是谁下的手。这事待天祭结束,我会禀明父皇母后,请他们为三姑娘作主,彻查此事。但明日就是天祭大典,不容有失,她脚伤成这样,无法完成祭舞,勉强上了会出问题的,到时候不仅大典出错,就连你们俞家也难逃其责,所以我一定要先禀明母后,让她换人。”
虽然同情俞眉安的遭遇,但长宁此时不能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