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红衣上的那张脸,依旧完美得让人挪不开眼,那是冬日初雪上洒下的暖阳。
师父在她心目中一直是这样高大伟岸的形象。
安笙看着他琉璃般晶莹的眸子,安静地说:“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白楉贤,静静地看着她,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他为了寻仇付出了太多,自然也不会轻易的放弃。
“师父。”安笙往前走了一步,停在了他的马前,仰起头,清澈地眸子看着他:
“跟我离开北盛,回到我们以前的地方,过回以前的日子,好吗?”
闻言,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白楉贤低下头,他在她干净得没有丝毫杂质的眼中,看到了从头顶映射出来的白云、蓝天,风淡云轻——那是如此美好的一幅画,却只是幻影而已。
“你既与世无争,那就继续无争下去吧,不要自寻烦恼。我多希望你能永远这样。”白楉贤笑了笑,像幻影一般风轻云淡,然后夹了夹马腹:“回去吧。”
新郎起步,后面的队伍自然缓缓跟上,安笙则呆呆地站在原处,失神的一直站在大道的中央,凝望着他孤清的身影。
从她身边而过的迎亲队伍长的似怎么也走不完。
这么这么多嘈杂的红色,如一条河,流过安笙的身前。
她觉得眼睛都被红色映得发涩,不知怎么,泪便流了下来:“师父,你应该会后悔的吧?”
人群里,忽然有人的手握着她纤细的胳膊,她还不及他的胸前高,那个动作,便好像将她全部裹在他怀里一样。
然后,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背被一粒咸热的泪水打湿。
君修冥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这个头脑少根弦的人,原来也是会哭的。
只是她哭得太安静,安静得让人心底发涩。
安笙之所以哭,是因为她活的太过清醒,以至于大抵猜得到这其中的代价。
她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要选择活的这么辛苦?仇恨对他真的就那么重要?甚至可以不要自己的命。
忽然间安笙又有些想笑,半斤的死,她自己心里的恨,似乎在这一刻她好像又能够理解师父心里的苦,或许仇恨真的可以迷失一个人的心智,左右人的一生。
队伍渐渐走远,君修冥一身白色如雪的锦衣,长臂一伸便将她拉上了马,淡淡地看了眼怀里的女人。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女人很少哭,似乎什么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当初就连她侍女的死,也不曾见她掉过一滴泪。
如今她却为了白楉贤哭,想必他们之间的牵扯应该很深才对。
此时街道上看热闹的人早已被官兵驱散,剩下的,则巴巴地跑上前去,继续目睹这对郎才女貌的新人。
刚才还闹哄哄的大街,很快只剩下寥寥的几个路人。
安笙则在他怀里默默地流了会泪,然后突然抬头,用手背抹了抹脸,嘟着嘴,轻声道:“好困,我想回去睡觉了。”
看着她哭的像花猫一样的一张小脸上黑一块白一块使君修冥扬眉一笑,笑得幅度那么大,露出两排细密的牙齿,竟是从未有过的灿烂。
夜晚时,当焰火升到空中的烂漫,安笙并没有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睡觉。
这的确是一场盛大的婚礼。
安笙在他的婚宴上只喝了一杯酒,便离开了。
途中却被君修冥拦腰截起,捞入他的怀里:“这次该跟朕走了。”
而席宴上的白楉贤欲要上前将她留下,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眼见着她被他抱着离开。
回到养心殿时,殿内格外的安静,君修冥坐在龙案上看着奏折,并未理会她。
安笙也很享受这样的清静,独自站在窗柩旁,观望着那片普天同庆的繁华烟花。
这漫天华焰,明明灭灭,都是为他们而灿烂。
她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天作之合,她唯一明白的是,师父也如同君修冥一样。身旁的女人,不过是为了达到最终目的。
亦不知是何时,身上多了件披风,君修冥目光温润的看着她:“想哭就哭,哭出来也会好受一些。”
安笙怔了片刻,这句话好熟悉,仿佛曾经有人对她说过,只是她没想要哭,而是静静地凝望着夜空里的烟火。
其实她见过更绚烂的焰火,不过,却没有见过这样朦胧的焰火,闪闪烁烁,像映射在海面的点点晨星。
当光亮越来越模糊,安笙才发觉:原来不是焰火的缘故,而是自己的眼眶里终究渗满的水珠。
她原不知。风也是涩眼的,吹着吹着,就流出泪来,泪氤氲着烟花,将这片盛世繁华渲染得影影绰绰。
安笙抽泣了一声,埋怨道:“我没想要哭,你干嘛要让我哭?你这人翻烦不烦?”
君修冥唇边笑了笑,犹豫了会,又道:“丫头,你喜欢白楉贤?”
这个问题是他第二次问她,其实他心里很在意,但也明白,她即将离开。
安笙有几分忌惮,思量后,玩笑的语调说道:“我若说是,皇上要成全我吗?”
她今日之所以去阻拦,只因为师父娶了月怜后,便再也回不去了。不过大概现在金陵城所有人都要误以为她喜欢他了吧。
她的问话使他心里一窒,良久后才淡淡的开口:“不,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安笙沉默了,一眼不眨地看着天际。
烟火的高-潮终于来临,雷鸣般的爆炸声从皇城方向传来,京城之中,多少年轻情侣,多少青年夫妻,携老执少,仰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