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一声,黑气蒸腾。
红尘皱眉:“你是想说,街坊邻居也都不明是非?”
她大约能猜得出来,可能是苏翰林还有他夫人平日里做得好,说白了就是只在窝里横,在家里对付自己的母亲,那是什么手段都有,各种不妥当,可是一出门,摇身一变就是斯斯文文的孝子贤媳,对待左邻右舍更是客客气气,有什么好处也愿意让他们沾一沾,所以自然好话很多。
红尘没来之前就知道,苏翰林有个好名声。
就是因为名声好,他在翰林院也很吃得开,便是没什么本事,学识并不出众,又是寒门出身毫无人脉关系,位置也坐得稳稳当当,而且近来很有高升的迹象。
眼睁睁看着棺材里的老太太,又有两行血泪流下。
老太太的那个弟弟,几乎要把牙齿咬下来,忍不住哭道:“我姐一个做娘的,要不是实在受不了,心中怨气消散不去,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会伤害亲生的儿子!
老太太可只剩下苏翰林一个儿子,长子前些年就病逝,只剩下一个病秧子一般的小孙儿。
杨妈妈看得更是浑身虚脱,很是不忍心,泪水滚落:“小姐,我对不住你,但你放心,我就是死,也让咱们家祥哥儿好好的,好好的。”
红尘眨了眨眼,居然有用?
杨妈妈这么一说,黑气渐渐就散了,虽然老太太的面孔还是狰狞,竟能看出一丁点儿的慈祥。
“哎。”
杨妈妈叹了口气,也不怕那黑雾,更不怕老太太狰狞的面孔,就凑在棺材前面,慢慢坐下。
周围的人害怕不敢靠过去,尤其是苏翰林和被他捂住嘴按在一边的妻子,更是离得远远的,这么一看,究竟谁是真心想着苏家老太太,任谁都猜得出来。
连苏家的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想着苏翰林夫妻的目光十分古怪。
杨妈妈抬头看向红尘,脸上的神色趋于平静:“我家小姐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祥哥儿了,祥哥儿一直养在小姐身边,是我们家大爷留下的一根独苗,他,他叔叔也挺疼爱他的。”
说这话,杨妈妈说得咬牙切齿。
苏翰林身子一震,低下头去,半晌抬头,到是有几分理直气壮:“我当然算疼爱他,好吃好喝地供着,光是那些药材花费,就比我所有儿子的开销加起来都多,还能怎么样?”
杨妈妈冷道:“是,你是没饿着他,可你不让他读书,整日让他抄什么佛经,还有你那个宝贝女儿,动不动就在外面败坏他的名声,说他是个痴儿,我家祥哥儿聪明的很,苏娇娇在外面背的写的那些诗,哪一首不是从我们祥哥儿那盗去的,真当我的眼睛是瞎的?祥哥儿不说话,是不爱搭理你!”
“胡说什么,我看你这个老货是越发不着调,根本就是个疯子,关着你……”
苏翰林忽然抖了抖,话没说完,就捂住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声咳嗽,目中露出惊恐之意。
那棺木一动,里面的老太太的头颅,居然动了动,狰狞的脸孔正好对着苏翰林。
那一眼的血,苏翰林倒抽了一口冷气。
红尘轻声道:“你再说下去,不必等头七,现在就可以死了。”
这下子,苏家这两夫妇终于害怕。
红尘也懒得和他计较,不过是一个虚伪小人罢了,扭头冲老太太道:“你儿子就这德性,一个小人,我看啊,老太太就只管去阎罗殿告他一状,没必要因为这么个东西损了自己,你要真化身厉鬼,坏了此地所有人的性命,那可不好,尤其是变成厉鬼,你的神智都没了,没准儿连你家那个祥哥儿也一并倒霉。”
棺木一动,风就小了些。
红尘转头道:“把祥哥儿叫来,如果你们一家子还想好好活到死,才去阴间赎罪的话。”
苏翰林愕然,忽然觉得头上仿佛多出一双眼睛,把他看得透彻,不自觉哆嗦了下。
事实上,不必他去喊,不多时,外面就有个瘦瘦弱弱,最多十三四岁的小少年走进来,一身白衣,脸上有点儿脏,面无表情。
苏翰林皱眉:“谁放祥哥儿出来的,他身体不好,乱跑什么。”
外面的下人都不敢说话。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些下人也害怕,谁还敢像以前似的,控制老太太最喜欢的孙子的行踪。
祥哥儿也不听,走到棺材前面,默默坐下。
红尘示意了下,罗娘和小严就一个摆桌子,一个拿来笔墨纸砚。
“祥哥儿,让你祖母看一看,你不需要她担心了,开口告诉她。”红尘高声道,声音里带出一丝别样的味道,若是有灵师在,说不定能看到她口吐金光,或者是口吐莲花。
祥哥儿愣了下,居然当真沙哑着嗓子道:“祖母,你放心,我会好好读书,考状元的。”
说着,忽然伏案,拿着笔疯狂地开始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