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君当时就不高兴,面上没敢表现,私底下很是不耐烦,回头就找小伙伴们半夜放了把火把月老祠给点了,大火烧得夜色通红,十分壮观。
当然,没太严重,就烧毁半个正殿而已。
不过,在月老祠呆了一阵子,于君高高在上地看一堆痴男怨女去求姻缘,居然还挺有意思,也是无聊,闲来没事儿做,秦楼楚馆去几次尝尝鲜便罢了,家里媳妇在,不好让她闹心,酒楼里的菜也就那么回事儿,还比不上家里的小菜,出游,打猎又不能天天去,他一转念弄了身法衣穿上,装模作样给人家免费算卦去。
他相貌堂堂,读书又多,能言善道,一看就一副高人风范,那些过来求姻缘的男男女女都很信他,结果这位玩上了瘾,对每个找上门的人都忽悠人家这不好,那不好,未来妻子或者相公不是性情刁钻,就是生不出孩子,甚至会给他带来巨大的灾祸,最可气的,愣是诽谤祠里供奉的月老是个伪神,狐狸精附着的,专门祸害人家男女的家庭。
本来区区一月老祠,也没多重要,他身份又高,没人敢管,愣是让这位玩了小半个月才尽兴。
之后好好一个月老祠,半年没恢复元气。
于君想起旧事,满心不可思议:“怎么可能?这,就为了这点儿小事儿?”
永安城内像他一样无聊的纨绔子弟多得很,前年荣华郡主不是还捣毁了大云寺两间大殿,就因为她未婚夫发誓,宁愿去当和尚也不娶她?
人家还不是好好的,无病无灾,依旧名满永安城。
正说着话,半空中的符纸震动了一下,威胁似的又向于君靠近,吓得他连连后退。
红尘摇了摇头:“不只是这些。地上的神像大部分都是泥塑的,并无灵性,就算有些灵性,月老也不会因为一介凡人些许不敬之举就大动干戈。”
叹了口气,红尘盯着于君,道,“但你心中既然不信这些,就不该屡次戏弄月老。”
她一伸手,拉住于君的袖子,把他袖子里的一团红线抽出,扔在桌子上。
别人看不到,事实上这些红线都泛着一丝金光,但是金光已然十分暗淡,一落到桌子上就化作烟尘,散于空中。
于君一看这些线,脸上浮起一抹红,讪讪而笑:“……这不是开玩笑呢。”
红尘盯着这些红线。上面浮现出来的影像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还是能从中感受到愤怒和怨念。
于府的老封君是个虔诚之人,时常求仙拜佛,虽说月老不常拜,见到了也会为孙儿孙女的姻缘去上一炷香,前些年她老人家重修月老祠,老庙祝就送了她一组法器。是一男一女两个瓷娃娃。还有一团红线。
瓷娃娃为中空,只要往里面放入男女的出身来历,姓名。生辰八字,再系上红线,据说就能促成姻缘。
是不是真的老太太不知道,反正就讨个吉祥。便把东西送给了儿媳妇。于夫人把东西摆在卧房,却落在于君的手里。别看人到中年,这人还是促狭性子,闲极无聊就瞎捣鼓,这对娃娃也成了他的玩具。经常随便编造些生辰八字塞进去装模作样地玩,一边玩还一边念叨:“你要是真能成真,那我一准儿得断子绝孙。”
这也就罢了。他偶尔练字,甚至写大公鸡一只。配老母猪一头,母老鼠嫁给公蟑螂什么的,写完就往娃娃里面塞,到更来更是当垃圾桶用,当磨脚的踩在脚底下玩,百般不尊重。
“既然戏弄了鬼神,就该承担后果。”红尘看了于逸一眼,“你一开始作弄月老时,你妻子已经怀了身孕,月老看在生灵已经入世的份上,就没有绝你的根苗,但如今你想你儿子顺利娶妻生子,做梦更快一点儿,尤其是你得罪了红喜神,还敢用国师亲自打造的姻缘法器,用我亲自写的和合符,那可是带真灵的,能通上天,也许月老本来没惦记你,这下也惦记上,非教训一顿不可。”
红尘话音未落,半空中的符纸一转身,背对着于君,轻轻颤抖。
于君面孔僵硬,眼神呆滞。
红尘深吸了口气:“在我看来,你儿子于逸比你好,知道尊重,你问问他,他有没有去跟月老求过什么。”
于君一扭头,看向自家儿子,于逸的脸一白,半晌才支支吾吾:“爹,我不想娶王千金,张千金,刘千金什么的,也不想娶太史家的千金。”
“……那你想娶谁?”
整个京城,他儿子能接触到的,差不多都是这个圈子里的女孩子,无论哪一个当媳妇,他都没意见。
事实上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份上,别说京城了,就是外头穷山恶水出来的小姐,只要平平安安嫁给他儿子,于君也把对方当祖宗给供起来。
于逸哼唧了半天,才说他这几年,每次爹爹要给他定亲,他都去月老祠念叨一遍不愿意。
于君:“……”那月老对别人家的姻缘,爱答不理,从来不显灵,怎么就盯着他们于家不放了?
红尘失笑:“别人家没有当朝国师眷顾,也不会有钱去买那些很有灵性的风水法器,引不来真神,你们家却不同。”
于君愣了半晌,连半空中漂浮的符咒都顾不得,盯着儿子看:“你说吧,看上了哪家的小姐?”
于逸闭上嘴只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