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谢莫如睁开眼睛,掀开身上盖着的杏子红绫被,起身道,“回来了?”唤侍女进来服侍五皇子洗漱换衣。
温热正好的清水洗过脸,再用微烫的湿软巾在眼睛上敷了一敷,之后换了轻软保暖的家常衣袍,接过谢莫如递过来的一盏清露饮了两口,五皇子就真的宁静了。谢莫如道,“宫宴一向不是吃饭的地方,殿下饿不饿,可要用些宵夜?”
两口清露下肚,五皇子还真有些饿了,他问谢莫如,“你吃了没?”
“还没。”
唉哟,媳妇这是等着他,还是堵心害怕的吃不下饭呢?不论哪一点原因,五皇子都道,“正好,咱们一道吃些。”令人上了宵夜。
两人对坐用饭,因是夜间,饭菜便清淡些,只有一道虾丸青菜汤带了些荤腥,五皇子热腾腾的喝了两碗,好不痛快。见谢莫如只略动了两筷子就不大吃了,想到谢莫如平日间饭量,五皇子劝她,“别担心,明儿我去跟皇祖母认个错就成啦。”
谢莫如真没担心,不过,五皇子这样说了,她依旧承五皇子的情,起码不像某些无能男人,女人略办些出格的事就只知翻脸。五皇子的反应,让谢莫如喜欢,起码这不是个没担当的人。谢莫如道,“这个啊,殿下何必去认错,难不成你觉着我说的不对?”
五皇子左右瞅瞅,屋里并无宫人在侧,他道,“这不是给长辈个台阶下么。再说,皇祖母宫人出身,天下皆知。你这话,要多想的得说你对父皇不敬呢。”总归,五皇子觉着不大好。
“太祖皇帝一样出身寻常,听说穷的时候吃不上,还去人家包子铺偷过包子,如今提到太祖皇帝人只说这是位英雄。陛下治国有方,以后史书所录自然是一代明君。太后宫人出身,比起昔年汉武之母王氏二嫁入宫如何?何况,汉景之母窦氏一样的是宫人出身。”谢莫如放下筷子,问,“难道我是在计较出身么?”
五皇子还是头一遭见识到他媳妇能把话翻过来反过去的说呢,心道,媳妇有学问就是不一样啊,怎么说都觉着是我媳妇有理。
谢莫如道,“一个人,高贵低贱本不在出身。就是咱们府里这些服侍的宫人、内侍、管事、侍卫,只要他们做好分内差使,我也没什么看不起他们的。我看不起那些空有高贵的身份却怀有一颗低贱的心而去嫉妒的不知所谓的蠢人。”谢莫如直接把实话说出来了,“太后不过是不忿当年被世祖皇后与宁平大长公主压制之事,屡次寻我晦气罢了。”
五皇子一口汤噎喉咙里了,拍了好几下才咽下去,低声道,“这话私下说说也就罢了,以后可别再说了。”这个,这个谁都知道的呀。像五皇子就觉着他媳妇很不错啊,正妻么,代表的就是正统,何况,他媳妇还把府里给他管的井井有条,他当然得尊重他媳妇。哪怕没有母妃的叮嘱,这样的妻子也是值得尊重的。
谢莫如给五皇子灌口茶水顺喉,问他,“吃好没?吃好了咱们再说正事。”要没吃好就先吃饭,甭呛着。
五皇子一推筷子,“好了。”当然是先说正事。
谢莫如令侍女进来收拾,她与五皇子去了书房。谢莫如早同侍女说了要用书房,秋夜寒凉,还未到用炭的时节,谢莫如依旧令书房升起盆炭,此时进来书房,亦觉温暖。两人坐下,打发了侍女,谢莫如方同五皇子道,“我看如今宫里简直没个体统,我几次进宫,偶有遇着几位嫂子的时候,在慈安宫,二嫂更是居大嫂之下,我竟不知是何缘故?”
五皇子道,“二哥虽是嫡出,大哥为长呢。长幼有序。”
“嫡庶自当在长幼之前,自民间来说,哪怕庶子生在前头,将来祖宗香火,支脉继承,也是要以嫡系为正。不然,世间何以分嫡庶?”谢莫如拿出一张浅黄折子道,“此事我几番思量,深觉不妥,就写了奏章。殿下看看,明日殿下上朝给我带去吧。”
五皇子不知他媳妇提早归家竟做了这样一件大事,连忙接过奏章看了,媳妇的字不错,条理也清楚,奏章内主要就是阐述lún_lǐ正统,嫡庶尊卑之事。五皇子一面看着,心下开始思量,他并不是个笨人,看着他媳妇的奏章,他心下也有几分明白,搔搔下巴思道,“你这是要围魏救赵了。”五皇子知道,虽然胡太后对自己也不错,但诸皇子中,胡太后最疼的自然是先胡皇后所出二皇子了。她媳妇这道表章,甭看胡太后现在正恨不能生吞了她媳妇,但此表章一上,胡太后第一个欢喜。何况,怕是皇祖母得跳出来第一个支持。而且,嫡庶之事不是小事,于皇家更为重大,这事倘开了头,皇祖母怕就没功夫计较今日之事了。
“围魏救赵说不上,殿下要觉着我的话有理,殿下何不也上一道表章,明言嫡庶之分,请陛下早立太子,再请陛下给咱们一块儿封地,甭管天南海北,就是荒凉地方我也不嫌弃,帝都多事,咱们不如早些就藩吧。”谢莫如向来有石破天惊的本领。
五皇子显然给他媳妇惊了一惊,五皇子失声道,“就藩?”他,他还从来没想过呢。主要是皇朝才传了两代,且皇到人丁不旺,他父皇没有兄弟,只有宜安公主之父,当年封了晋王。结果,晋王还没就藩呢,就死在西宁关了。所以,五皇子还真没就藩的概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