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嘛,是一个读书读了太多的人。你知道吗?在我们家里嫡女跟庶女没什么分别,要不是因为爹爹不常在家,有娘做主,盛元惠都敢爬到我头上去。”
“有一年除夕,爹爹给我带了一盒南洋珍珠回来,盛元惠也想要,爹爹还叫我分一颗给她。”
“那你最讨厌的就是这个盛元惠了?”
“从前是。”
元宁说完,又默不作声了。
她从前是最讨厌盛元惠的。一个庶女,话多、聒噪、爱耍小聪明,老爱跟她这个嫡女争东西,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可重生之后,跟盛元柔的恶比起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盛元惠和柳姨娘谋求的,无非是一桩好婚事,虽说费尽心思打小算盘,但并没有害人。
甚至以己度之,站在她们俩的那个位置,除了巴结龙氏,她们哪里还能想到什么正经的法子呢?
重活一世,元宁谋求的,不就是一桩好婚事吗?
只是现在她已经失去了谋求婚事的资格。
陆行舟听她默然,睁开眼睛,知道她又深沉了心思,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一会儿吃过晚饭,早些沐浴休息,等过了子时,我带你出门。”
“去做什么?”
陆行舟神秘的说了两个字:“打猎。”
元宁想起那夜跟他一起去山坳猎野兔的事,想起他在星空下张弓射箭的英姿,忽然觉得双颊发烫。
还好她如今蒙着厚厚的面纱,陆行舟什么都看不出来。
晚饭是丝绦炒的春笋兔肉,春笋是丝绦去山里挖的,兔子是石言去打回来的。
元宁一边吃一边说:“陆行舟,你不厚道,石言明明是出家人,为什么还要叫人家杀生?”
陆行舟摸了摸下巴,面不改色的说:“石言是放了几个夹子,兔子提回来的时候,还是活的。”
元宁嗤笑,知道辩不过他,便只管吃饭。
等到沐浴完,元宁不愿意穿寝衣:“反正要出门,这会儿穿了一会儿还得换。”
陆行舟没有勉强她,由着她穿了外衣,只给她翻出来一件灰狐裘斗篷放在一旁备用。
因为子时要去夜猎,元宁压根就睡不着觉,不停的盘问陆行舟今晚要去猎什么。
陆行舟与她躺着,说了许久的话,这才挨到了子时。
两人搭上披风出了院子,并未惊动任何人。
陆行舟略在前,拉着她的小手。
元宁身上裹了灰狐裘,这玩意着实暖和,压根不觉得冷。
她从前也有狐狸毛的斗篷,但跟这件不一样,她那件是拼接的,不是这么一只完整的狐狸。
元宁摸了摸斗篷上的毛,又絮叨起来:“我在家里有一只小狐狸,是白色的,那一条尾巴是真的白狐狸尾巴,毛茸茸的,摸着可舒服了。”
陆行舟唇角一扬,微微露出些得意之色。
然后又听得元宁自豪的说道,“那狐狸是我大哥在江南给我买的。”
陆行舟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凝滞了:“这是谁告诉你的?”
“常云啊!”元宁说完,又感慨起来,“常云真厉害,飞檐走壁的,大半夜的跑进我屋子里,第一次真是把我吓坏了。”
“他半夜去你屋里?”
“嗯,他来帮我传信嘛,那时候还有你的信。”
“他半夜去你屋里?”
元宁嗔怪地望了他一眼,不知道他重复同一句话做什么,没有再搭理他。
她记得那时她给他写了一个“谢谢”,陆行舟给她写了一个“不谢”。这两个字,元宁并没有扔掉,而是夹在了蓁蓁院的某一本书里。但到底是哪一本书,她已经记不清了。
两人走了不多时,便又来到了两天前到过的那座山坳。
一眼望过去,黑漆漆的。
也不知道怎么地,上一次来的时候元宁还觉得这边静谧安宁,这一次却寂静得有些诡异,莫名便有些阴森。
元宁不自觉的握紧了陆行舟的手,情不自禁的离他近了许多。
“阿宁。”还没走到那日躲避的灌木丛,陆行舟便止住了脚步。
元宁虽不知他想说什么,却忍不住地颤了一下。
“怎么了?”
“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礼物?
元宁有些莫名其妙。
送东西就送东西,非要搞得如此紧张做什么。
“在哪里啊?”
“就在前面,我陪你去。”
在来之前陆行舟本打算让元宁自己上前,然而走到这里,他突然改了主意,拉着元宁的手与她一同走过去。
三五步后,便见到常云笑嘻嘻地走出来。
元宁望着他,觉得不知所以,陆行舟却恶狠狠地瞪着他。
常云忽然就觉得脖子一凉,心道自己刚替他办了事,没有得罪他啊。
只是常云只敢想,不敢问,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他们后面。
“这里。”陆行舟往前一指。
元宁望过去,见树枝上挂着两袋东西。
她慢慢走过去,方才借着上弦月的光亮,看清楚树上倒挂着两个女人。
她倒吸一口凉气,回头望向陆行舟。
他自是没什么反应,一脸淡然和从容。
“别怕。”
元宁觉得他这话有些没头没脑,一时之间没有再往前走。
陆行舟便朝着常云点了一下头。
常云嘿嘿一笑,上前扯掉了那两人头上蒙着的麻布袋子。
这一扯,元宁顿时大吃一惊,脚步亦随之往后踏了半步。
树上挂着的两个女人她都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