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道,眸子里全是认真。
入夜之后,阿拾迅速灭掉火,遵着丞戎的话面对着墙睡。他睡眠极好,不多时便坠入梦乡。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耳旁响起窸窣的怪声,有什么东西在门外缓慢地挠着门,阿拾睁开眼,门窗早被堵死,屋子里什么都看不见,他听着那声音,额前渗出冷汗。
他竟听到理应死去的玉容楼里伙计的声音,在高荣明带他逃走时候,他分明看见这些人倒在玉容楼里,七窍流血,早已断了气!
37、头七之夜(三更)
...
屋外的幽咽一声悲过一声,
抓挠门板的声音也刺耳得令人烦躁难安。阿拾重新闭上眼,脑子里回想高荣明教过他的乐谱跟剑法,试图无视屋外的声音。
可那声音实在是太吵,
破开所有阻碍往阿拾的脑袋里钻。阿拾烦躁地咬住手,
试图用疼痛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耳朵上忽然覆上一双温热的手。他回过头,对上丞戎清亮的眼睛,丞戎朝他张开嘴,用口型无声说道:“睡吧。”
阿拾鼓噪的内心倏然平静下来,
看着丞戎的眼睛,缓缓闭上眼。
丞戎的手很软,
温柔贴在他耳朵上,为他隔绝外边的厉鬼哭嚎。阿拾小小地吸口气,鼻间都是少女柔软清馨的香气,掩住从外边飘进来的刺鼻血腥味。
阿拾昏昏欲睡,他以为他能安心睡过这一晚,明早起来,
还能看到丞戎将自己蜷缩成猫儿的样子,睡得香甜。
直到丞戎猛然坐起来,戒备地盯着门口。
阿拾抬起头,
看见整栋房子被一道夺目刀光劈成两半,
漫天的灰尘当中,那个杀死高荣明的黑衣男人站在门口,抬起眉,饶有兴致地看着里边。
“你是云极的孩子?”男人开口。
丞戎手中化出剑,
半跪在地上,做出戒备的姿态:“云极君是我爹爹,你既然知道,便速速离去,我不会追究!”
可男人丝毫没有因云极君这位尊位神的名号而生出哪怕分毫的动摇,他甚至轻笑一声,悠然道:“这么些年,天上的神仙倒是变得一个比一个没用,连云极的孩子都这么废物。”
丞戎被他羞辱,咬紧牙,按捺住怒气,重复道:“你现在离去,我不会同爹爹说起此事。否则,若我有什么不测,天涯海角,你都难逃我爹爹的追杀!”
男人笑起来:“追杀?”他语气中带着不可一世的轻蔑:“就凭他?”
丞戎瞳孔骤缩,她看到男人握住刀柄的手微微一动,她猛然抱住身旁的阿拾,破开屋后的墙,夺路而逃。
她打不过这个人!甚至一招都接不下!方才与他对峙时,她握剑的手居然因恐惧而止不住地发抖!
他是谁?天上地下所有尊神的名号她都知道,但她从未见过这个男人!
阿拾被她背在背上,回头望了眼身后,没有看到男人的身影,但周围全都是鬼,水底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甚至可以透过水色看到底下惨白狰狞的鬼脸。陆上也飘着数不清的鬼魂,看到他们出现,都嘶吼着朝他们扑过来。
“别怕,这些鬼抓不到我们!”丞戎全神贯注看着眼前的路,用尽全力奔跑,发觉背上的阿拾动了动,才开口安慰他一句。
“那个人,就是我跟你提起的那个,那天晚上在濯沐县中的男人。”阿拾闷声说道。
丞戎呼吸一紧,目光变得越发凝重:“我知道了,别说话,他追过来了。”
闻言,阿拾紧紧闭上嘴,连呼吸声都尽量放得轻缓。
丞戎跑进雾驼山上,想借着山中的树林遮掩踪迹。没想到刚跑到半山腰,她眼前的地面猛然被劈出一道骇人的裂痕,她反应极快,迅速止住脚步,才没摔下去。
可身后的树林里随即走出来一个黑衣男人,从容得好似在戏弄他们,在他们百步之外停下脚步:“怎么,不跑了?”
“你究竟想要什么?”丞戎咬牙问道。
她这几日的仙力都用来给高荣明修补魂魄,以及寻找出路上,力气所剩无几,跑了这么久,已经快要到她的极限。她心里明白,凭她甩不掉这个男人。
阿拾也察觉出丞戎的力气快要用尽,他从丞戎背上跳下来,低声说道:“你快跑,我拦住他!”
丞戎绝望地摇头:“没用的。”她吸口气,挡在阿拾面前,提起剑指向黑衣男人:“你可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天上的尊神们都是可以看见的!即便你用水冲洗掉血污,也难逃他们的眼!”
“是吗?”男人轻笑道。
在他说话的空档,丞戎捏出剑诀,使出她所学过的最厉害的剑阵将男人困在里面,她转身拉住阿拾的手:“跑!”
她身后传来破碎的声响,阿拾猛然扑过来挡住她后背,被刀光的余波重重劈在后背,呕出一口血,瘫倒在地,浑身都疼得抽搐。
丞戎也被余劲掀翻在地,她看见树木的阴影里冒出无数双鬼手,按住阿拾的四肢,将他按在地上无法动弹。
“你就不怕天庭看到,你就不怕与所有尊神为敌吗?”丞戎知道自己已无处可逃,她用止不住颤抖的双手拾起手边的剑,拼尽全力,朝男人攻过去。
她也害怕,她不过是个在父亲与姐姐庇佑下平安长大的小仙,便是不学无术,也能被宠着。她不是尊神,没有经历过尊神所要经历的所有苦难,她甚至都很少见过血。
可她是即翼山的神仙,是尊神云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