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庆就是沈琼的父亲。:他那次被沈琼的母亲赶走后,觉得前妻说得也有道理,不能让人家知道沈琼的父亲是农民工,便不敢再去到她家看女儿,只好在放学时间偷偷地到沈琼读书的学校外面,看她从学校里走出来,被妈妈接走。上初中以后,沈琼就不需要妈妈天天接送上学了,王长庆见她从学校走出来,便远远跟着她,直到她走进小区。沈琼上高中时,他也是以这种方式关注着女儿。
这样的机会其实也不多,王的地方很远,他只能一个月请半天假,坐公交在放学前赶到学校门口等着沈琼出来,然后跟着她到小区。他不进小区,只在外面看着沈琼往里走到看不见,才又坐公交车回到工地。
沈琼上大学以后,王长庆因为年纪大了,又没有技术,没有工地要他,便靠拾破烂为生。他到大学里面拣垃圾,反而更方便看女儿了。他经常在女儿住的宿舍下的垃圾箱里翻腾,猜测着哪些垃圾是女儿扔的。
他没有想到,这些年拾垃圾拾出经验来了,后来就重点拣废钢铁。再后来,他租了一个门面,专门收购别人拾来的废钢铁。规模越做越大,他在郊县租了一块地,专门堆放废品。这时他注册了一个公司,手下雇了几个人,竟然当起了老板。现在他有十几个废品收购站,两个废钢材堆放场,一个运输码头,一不小心成为上海滩有名的破烂王。
他依然跟踪女儿,关注着她的发展与动向。他早已不亲自拾垃圾了,但是还担心跟踪女儿被发现,让人知道报社大记者有一个拾破烂的父亲,比农民工父亲更没面子。近来发现沈琼经常住在民工之家,便就近经常在邻村会馆消费。他花20万元一年成为了会馆的金卡会员。
那天小双要跳楼,王长庆正在会馆里喝茶,跑出去看小双站在楼顶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担心得要命,便跑到楼底下站着。万一小双真的跳下来,他就拼上老命接着,让小双落在自己身上。他感觉小双就像女儿一样。女儿一个人在外面闯荡,会和小双一样可怜。当小双被救下来后,他向会馆其他服务员打听小双的情况,不禁产生了同情心,想认她为干女儿,既帮助了她,又慰籍了自己女儿近在咫尺又不能相认的心情。
贵玲告诉王长庆,小双只答应和他沟通沟通再说,他高兴地说:“当然当然。对我这老头子一点都不了解,也不敢轻易答应做干女儿。我请客,你把她请过来吃个晚饭好吗?”
王长庆尽管已经是有钱人了,却和拾垃圾时差不多,不修边幅,背又有些驼。穿的衣服虽然比以前好些,但还是很随便。趁着晚饭前的时间,他到楼上客房里洗个澡,刮了胡子,把头发好好梳了梳,面貌焕然一新。他今年55岁,平时看上去有60岁,这一修饰却只有40多岁了。他年轻时候还是英俊而有魅力的,否则沈琼母亲一个大城市下放知青也不会爱上他、和他结婚。
下楼走进餐厅包厢,贵玲已经带着小翠和小双在里面等着了,王长庆赶紧说:“对不起,让你们等了。”
贵玲看他面貌一新,心情大好,开他玩笑说:“哟,王董,今天是要做新郎吗?”
王长庆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新郎这辈子是不会再做了。我只想能做个称职的父亲,都没有做到。惭愧啊!”
贵玲给他介绍:“这位是周缨,我的得力助手,现在是邻村餐饮公司常务副总经理,主持工作。”
王长庆双手握住小翠的手说:“幸会幸会,周总。请多关照。”
王长庆手劲太大,小翠的手被他握痛了,想往回抽,又抽不动,只得咧着嘴等他松手。
贵玲看见了,说:“王董,你松手吧,人家被你握得都要哭了。”
王长庆赶紧松手,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小翠真的疼得泪花在眼里打转了。王长庆松开手后,她左手摸着右手,轻声说:“不要紧。”
王长庆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说:“庄稼人手劲大,请周总原谅。”
小翠恢复了常态,说:“王董,你还是叫我小翠吧。叫周总我听着比你刚才抓我的手还难受。”
“对对。”贵玲说,“我们都叫她小翠。”
王长庆看着小翠的大眼睛和白皙的脸蛋,说:“好,那我就叫小翠了。你们也不要叫我王董,就叫老王吧。”
贵玲说:“既然都不是外人了,就叫你老王吧。以后你也叫我贵玲。”
“好。”老王看着她们,逐个叫道,“贵玲,小翠,小双。今天太高兴了。你们每人点几个喜欢吃的菜,我请客。”
冷菜很快就端上桌,老王从服务员手中拿过一瓶打开的酱香老酒,给各人倒满,端起酒杯说:“今天这餐饭,首先给小双压惊,那天你可吓死我了。我敬你,这杯酒喝下去,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做傻事了。好不好?”
小双站起来说:“谢谢王董,也谢谢贵玲姐和小翠姐,和你们在一起,我再也不干傻事了。”
老王说:“叫我老王。”
贵玲说:“你想收她做干女儿,怎么叫你老王?”
老王说:“女儿叫父亲也可以这样叫嘛。再说现在还没定下来呢。小双,叫老王。”
老王端着酒和小双都站着,小双看着贵玲,叫不出口。
贵玲说:“小双,既然老王这样说了,你就叫吧。”
小双红着脸,轻轻叫一声:“老王。”一口把酒喝了。
老王高兴地一口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