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锦实在是痛心不已,既怜他孤苦无依,又恨他不爱惜自己。
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小龙崽崽,把自己看得这么轻,却又好像把谁都看得这么重。他对自己什么也不在乎,却对其他事情在乎太多。
虽借着月光清辉,她却看不清楚自己心思,只得茫然道:“你不在乎你自己,其他人在不在乎你,又有什么用?”
“在乎?我润玉活在世间这几千年,又有在乎过我?”
“幼时毁我者,如今弃我者,皆我生母。生母为护我已去,纵使上穷碧落下至黄泉,我也找不到她问一句,她是否在乎我。如果在乎,又为何伤我毁我,为何先走一步,将我独留。”
“生父摇摆不定,自幼从未放目光于我,即使我努力千年,他所宠所爱,目光所放者,也从不是我。”
“至于后母....至于兄弟,至于....爱人.....哈哈哈.....”
他扬起剑眉,看着阿锦,惨然一笑:“这世间,爱我者,恨我者,都将负我。觅儿,你说,我该不该在乎我自己呢?”
阿锦实是心痛到不行,她捂住胸口,泪光盈盈,没有说话。
润玉又苦涩一笑,好像被什么呛到了,他低声咳起来,咳的直不起腰,还一边咳一边说:“觅儿....你...先走罢。”
他的每一声轻咳,都像重雷一样,落于阿锦心间,熨的她心头滚烫。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扑过去扶起润玉,一边替他按揉胸口,一边垂泪。
恍惚间,感觉到手中粘稠,隔着黑暗和泪水,她才看到,润玉咳出来的,全是血液和...肺腑碎片。
像坠入无底深渊,又像她本就只值得活于这样的噩梦里。满手是血,满身是泪。
实在是太痛了,阿锦都不知道自己抖的有多厉害,抖的好像身边所有事物都被风吹散,只余下手中血迹刺目。
她一手扶着润玉的身子,另用一手祭起全身灵力,不管不顾要输入润玉体内。其实,她的灵力并不对症,但此时,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求能救下这尾小龙,哪怕自己灵力枯竭,仙力将废,又有何妨!
“觅儿....,你不必如此。是我错了。我...不值当的。”像轻叹一样的低语,却像震雷一样响彻耳边。
阿锦终于从刚才那个噩梦里醒过来。是润玉拦住了她的手,阻止她输入灵气。润玉又像怕吓着阿锦一样,轻轻扯了个笑容,他伸出手来,细细替她擦拭手上的血迹,手心却微抖,想必已经力竭。
再也忍耐不住,阿锦拍掉润玉的手,也不管润玉带着点委屈的眸光一闪,她只使力将他扶起,引他向寝殿走去。
轻弹手指,阿锦将寝殿灯火点燃,再小心将润玉扶至床榻,推他躺下。
她心中实在气恼又伤心,根本不理润玉正定定望她的星光眼眸,再替润玉探脉,果然!三天,他又将身体弄成这副样子!内里伤口之前本有痊愈的现象,他这三天自苦,现在伤口又在渗血了,血块凝结在他体内,和之前破碎的创口绞缠,是也他刚才才会不仅仅只吐出血水。
#你不再是妈妈的小龙崽崽了##起码有十分钟不再喜欢你了#
阿锦深恨小龙自伤,转头一看,再看他目光定定,眼睛如星辰,从似乎怎么也黑不下去的月夜里漏出来,照的阿锦甚至有点不敢抬头。
看润玉唇角居然似有笑意,她一抬手,欲打他额头,至他发顶,又实是不忍,转将手放下了,转而替他轻理散乱的鬓发。
“现下我要去厨房替你熬药,顺便看看还有什么食物,三天不寝不食!你是不要命了吗!洞庭湖三万水族性命,你若倒下,谁会帮你相护?”她一边助润玉稳定气息,一边气怒责怪他。
“觅儿,是我...错了。是我不顾惜自己身体,罔顾洞庭湖三万水族性命,是我不知....”
是我不知觅儿也会为我担心,为我流泪。是我不知,觅儿也愿废去一身灵力,欲救我性命。润玉低下了头,微微闭上眼睛,好不让阿锦瞧见他眼中思绪万千。
原是知道锦觅三天前就在他的门前随着二弟火神一起去了栖梧宫,这一去,就是三日未归。本以为即使他重伤如此,也换不得锦觅一眼回眸。
在那天晚上,等不得觅儿如约前来,他已然心如死灰。思来想去,他便放纵自己沉沦在仇恨和痛苦中,也是抱着拿自己身体,赌一赌觅儿是否会回来,是否会多看他一眼,他又是否能多得一点陪伴的心思。
但这结果,比他想象的,要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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