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
阿富有些不解,侧头望向松岛。
“前几日你说御台所给阿品夫人送吃食,我才留了神,吩咐女中所有吃食都要试毒,不管是谁送来的。今日若不是女中试毒,只怕知保夫人的身子要受损。”松岛压低了嗓子说。她本来语速就快,一激动起来说得更快,像是急雨打在屋檐上,噼噼啪啪地响成一串。
阿富惊疑不定地瞪大眼,犹犹豫豫地问:“试毒……难道御台所大人……”阿富猛地摇了摇头,带着哭腔说:“一定是阿富想岔了,请松岛大人恕阿富死罪。”
“你不要怕,房里只有你我两人,只是说说私房话。”松岛缓和了脸色,柔声安慰她。
“知保夫人一切都好吧?”阿富急急地问。
“都好。你不知道,御台所派三之间女中给两位夫人都送了盐烤金目鲷,奇怪的是,送到知保夫人那里的鱼竟有些腐坏了——当然表面看不出。试毒的女中一吃,肚子立刻痛起来。”
“送到阿品夫人那里的鱼呢?
“所以说你聪明伶俐,胜过我房里的其他女中。怪就怪在这,送到阿品夫人那的鱼是好的。”松岛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
“这……”阿富掩住嘴,不敢再说。
“我当时也起了疑,特意去御台所那里禀告,想看看她与广桥有什么反应。如果做了什么,神情举止一定看得出蛛丝马迹。将军大人一直护着,说既然知保夫人没事,没必要小题大做。可御台所和广桥都建议彻查——我倒有些吃惊了,看样子她们没做什么手脚。”
“松岛大人目光如炬。”
松岛心中得意,越发兴致勃勃地说:“我去审了三之间女中,发现也不是什么大事——给知保夫人送鱼的女中叫阿绢,吃坏了肚子,途中去雪隐耽搁了一段时间。正是最热的时候,再好的鱼也难保新鲜了。”
听到这里,阿富猛地伏倒在地,哭着说:“松岛大人,阿富有罪。”
松岛呆了一呆,摆手说:“你起来说话。”
阿富不肯起身,只是抬起头,乌沉沉的大眼里蓄满了泪水。
“怎么回事?”松岛皱起眉问。
“松岛大人吩咐阿富处理一些糕饼,说不爱吃。阿富见糕饼都是最上等的,丢了可惜,偷偷包了一些给三之间女中们。难道阿绢吃了糕饼才腹痛的?都是阿富的罪过。”阿富容貌娇美,哭起来更楚楚可怜。
“这不是你的错。你原是三之间女中,念旧情也不是坏处。想必是三之间女中没吃过好果子——一下齁住了。”松岛忍不住扑哧一笑。
“阿富真有罪——阿绢送鱼的时候,我曾在走廊遇见她,她捂着肚子,递给我一个食盒,让我帮着拿。我等了好久,阿绢才回来——原来那食盒里是御台所大人送的盐烤金目鲷。我并不知情,应该问一句啊!这样就可以替阿绢送去,金目鲷也不会腐坏了……”阿富的泪珠成串地落下来。
“阿富,你起来。”松岛柔声说,“本来这不关你的事,你主动和我说这些,说明你是诚实的孩子。你心地慈善,老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这样是要吃亏的,幸亏你跟在我身边,我会护你周全。”
“松岛大人,阿富当真没责任吗?”阿富轻轻扯住松岛的衣裾,抬起脸问。
“你有什么责任呢?送果子给阿绢是好心,给阿绢拿食盒也是热心,你根本不知道食盒里有什么,更不知阿绢是给知保夫人送东西。”松岛伸出一只手,把她拉了起来。
“松岛大人……阿富对阿绢有愧。请问阿绢会受什么处罚?如果处罚很重,阿富也没脸呆在大奥了。”
“你放心,放心。我刚才决定了,罚她几个月俸禄就行,如今看在你的份上,只罚两个月就罢了,也算小惩大诫。”松岛微笑着说。
阿富欢喜地笑了,眼里还含着泪,活像带露盛开的芙蓉花。花上带着露水,比平时更美了几分。松岛看着她的脸,忍不住又起了感慨:这样美的女子,出身既好,心地也善良,怎么就没福气呢——倒是知保夫人那样的庸脂俗粉拔了头筹,真是天妒红颜啊。
作者有话要说:
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这样的事在现实生活里也不少啊。
等醒悟过来,只能唱一句:多么痛的领悟~
其实,能一辈子做傻白甜也是福气。
第63章田安
御三卿之首田安家的宅邸在千代田城田安门内,土地和宅子都是八代将军吉宗赐下的,雕梁画栋,十分讲究。不过田安家当主德川宗武自小雅好国,喜欢古朴典雅的装饰。虽有庭园,只疏疏种了些花木,没有池塘,更没筑小岛;室内纸门、障子也都是净白和纸,既无花鸟,也无人物。和处处精雕细琢的一桥家比起来,田安家显得素净低调,说得苛刻些,还有些简陋。
懒洋洋的夏末午后,阳光透过青竹帘筛进来,在榻榻米上留下暗金色的纹路。田安家的御帘中(正室)森姬坐在蒲团上,意兴阑珊地看着手里的花枝。植木屋上午送来插花用的桔梗,还有些绿叶,她懒得动,白丢在一边。眼看桔梗变得恹恹的,她心有不忍,只得坐下摆弄。许是心烦意乱,银剪刀似乎不听使唤,老剪不出合适的长度。森姬叹了口气,在青竹水桶里净了净手,准备让女中代劳。
森姬是顶级公家近卫家的女儿,父亲是前太政大臣近卫家久,姑祖母是六代将军文昭院(德川家宣)的御台所天英院。森姬十二岁时被天英院收为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