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赐的。”
“你的心意我明白,这次怀妊你处处小心,生怕出了岔子。毕竟……这一胎来得不容易,若出个意外,只怕以后再不能有了。”御台所不自觉地摸了摸腰带,脸上带了浅浅的笑。
“只要御台所大人没事,松岛说什么都没关系。”
“没事,那瓜栗煮挺好吃的……”,御台所忍不住笑了,悄声说:“上次和将军说做了个梦,梦见一棵栗子树,谁知将军记住了,巴巴送碗吃食来。以后说话要小心了。”
“将军大人对御台所大人向来用心。”
御台所点了点头,忽然打了个呵欠,像是有些乏了。
“可不是吃多了?竟然又困了”,御台所皱着眉,“自从腹中有了这孩子,日日吃吃睡睡,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
“奥医师也说,怀妊要多吃多睡呢。”
“不要胖得厉害吧?”御台所有些担忧。
“将军大人也主张多吃,刚送了瓜栗煮来不是?”
唤来女中理好被褥,看着御台所睡下,广桥往万寿姬的房间走去。那孩子的气完全消了没?
万寿姬午膳没好好吃,广桥陪她去园子里看鱼。
许久没和万寿姬独处了,难得有个机会。站在一池碧水前,看着悠闲自在的锦鲤,两人谁都不说话,像回到了几年前。那时万寿姬还小,除了将军大人,最爱和广桥一起玩耍。
广桥性子安静,说是玩耍,也只是看着她玩而已。她在草地上跑来跑去,不时拿给广桥一朵野花,或是一枚小鸟羽毛,广桥含笑收下,她又心满意足地跑开。
万寿姬年纪稍大,人变得静默了些,喜欢立在池塘边看鱼。塘里养着红白两色锦鲤,有专人喂养,养得肥肥大大。万寿姬常常凝神看,一看就看上许久。
有时候广桥也疑心,那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她也是半信半疑,毕竟是几岁的孩子,又是娇生惯养大的,能有什么心事?可有一次她奉命去找万寿姬,远远看见在池塘边上,她笑着招呼一声,万寿姬右手袖子抖了一抖,像在擦眼泪。
走到她跟前,万寿姬笑得灿烂,脸上没有一点阴云。
也许是想多了。广桥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广桥,母亲大人在休息?”万寿姬突然问了一句。
“用了午膳后有些乏了,稍躺一躺。待会去看她吧。”广桥笑着说。
“母亲大人很少午睡的。”
“如今是特殊时期,人容易乏。”
“母亲十年前也是这样吗?怀着我的时候。”万寿姬好奇地问。
十年前……广桥心里一紧。怀万寿姬时御台所身体百般不适,吃不香睡不甜,眼下常带青晕,人整整瘦了两圈。中秋那日又早产,差点送了性命。
“唔,差不多。”广桥含糊地应了一声。
“广桥”,万寿姬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听说母亲大人不是家基的母亲?”
广桥的心跳漏了一拍,勉强笑着说:“万寿姬大人怎么想起问这个?”
万寿姬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喃喃地说:“恍惚听女中说的,但我不太信。”
“这话家基大人知道吗?”广桥急切地问。
万寿姬摇头说:“我没有和他说——因为不知该怎么说。”
广桥松了口气,旋即发现万寿姬在盯着自己,乌溜溜的眼,闪着与年龄不太相符的复杂光芒。
“家基的母亲是谁?”万寿姬轻声问。
孩子的眼睛当真可怕,澄净的瞳仁定定地望着你,似乎能看破所有谎言。
“……是将军大人的侧室,知保夫人。”广桥避开了万寿姬的目光。
“知保夫人……”万寿姬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还有另一位阿品夫人,每逢节庆,万寿姬大人都能见到两位夫人。”广桥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
万寿姬点头说:“我记得……家基是她的孩子,为什么养在母亲大人身边?”
广桥突然词穷了。对孩子来说,身份地位等等理由一律说不通,万寿姬的道理朴素率直——孩子应该养在母亲身边,她是御台所的孩子,而家基不是。
“御台所大人当时没了个孩子,很难过,将军大人就把家基大人带到这儿来了。”广桥艰涩地说。心里只想逃走,远远避开这些难以回答的问题。
“知保夫人不会难过吗?”万寿姬的话短而犀利,像是一把尖刀。
广桥张了张嘴,只想不出该说什么。万寿姬盯着水面看,一只锦鲤浮上来,张开圆圆的嘴,在讨吃的。
“……家基大人知道知保夫人的事吗?”广桥抓住万寿姬的手,明明是温暖的秋日,她的手冰凉的,掌心有黏黏的汗。
万寿姬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带了些悲哀。
“我觉得——不知道。家基对母亲大人十分敬爱。我有时候很羡慕他。”
“羡慕?”广桥皱起眉,心里乱哄哄的。
“羡慕。他和母亲大人相处更融洽些,明明我才是亲生的孩子。”万寿姬捡起一块鹅卵石,奋力扔得远远的。
“万寿姬大人想多了。将军大人和御台所大人都一视同仁。”广桥竭力安慰她。
“我没有说父亲大人。”万寿姬眼里突然涌出泪来,“父亲大人对我更好,所以我没什么可抱怨的。”
“将军大人说过,万寿姬大人永远是他最爱的孩子。”
万寿姬露出笑容,眼里却有泪花在闪。广桥心里起了温柔的痛,恨不得把这孩子搂在怀里。可她是姬君,那样做是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