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前敲敲打打,教秦悦心中有些害怕。有时她分明醒了,听着帏帐之外的叮当敲击之声,却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有一回夜里,她只觉得帏帐被他撩开,继而坐于她身侧拢着她的长发,将那叮当作响之物在她耳边比划了很久。
秦悦不由分说缩入锦被之中,闷闷道:“殿下莫要再吓我了,我不跑了!”
燕桓连同温软的锦被一同抱在怀里,“阿吾平日里都在想些什么古怪之事?”
她依旧闷声道:“我曾数次梦到殿下将我锁在笼子里,周遭一片漆黑,甚是可怖。”
他在她眼中竟是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一想到她宁愿逃离也不肯在他身边,燕桓不由轻轻贴着锦被道:“阿吾,我在这里,你看着我。”
秦悦这才肯露出半个脑袋,眼神中满是警惕。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日后我在哪里,你便在哪里。我不会再教你担惊受怕,漂泊无依。”
秦悦想了一会,“那也不得关着我!”
他笑道:“不关着你。”
“殿下说话总是不作数。”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却是勾住他的小指,“君子言出必行。”
说罢复又想起,他不是君子,他最是言而无信,甚至有几分阴险。
“殿下一点都不光明磊落。”她小声嘀咕。
“是,我一直不见天日。”他竟也不辩驳,“可是日后,我会陪你站在扶桑树下。”
所谓扶木金乌乃是太阳的居所,这般阴郁的性子,当真需要反复晾晒,才不致于发霉腐烂。秦悦弯了弯唇角,便从锦被中伸出手臂,如同藤蔓一般缠绕住他,“殿下,我乏了。”
她知晓他心思沉重,入了夜睡得晚,天不亮又要起床,甚至白日里也不见困乏,像是铁打的人儿一般。可是怎会有人是铁打的?
他熄灯上床之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摸索着将她拉进怀里,“同我在一起,是不是很累?”
“白日里倒是不曾累。”秦悦想了想,其实她白日里闲来无事,王府之事有若瑶帮衬,府衙之事有赵辛打点,倒是算不得累。只是到了夜里,不论身体还是精力,都被他压榨得有些倦怠。
他听懂她话中的抱怨,在她耳边低笑,“阿吾辛苦了。”
帐幔里极黑,他看不到她微红的脸,只听到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揶揄,“我知道殿下擅六艺,可是夜夜施展也会伤了腰身。”
“本王最喜射、御二艺,参连之术尤其炉火纯青。”他低声笑她,“反倒是靶心承受不住连番击射?”
说罢只觉怀中软绵绵的身子僵了一下,她竟是握了粉拳向他胸口砸来,密密麻麻,如搔痒一般,“殿下怎么总是这般,分明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偏要说这些见不得人之事!”
“不过是平常闺房之乐,阿吾慢慢便会领悟。”他笑道。
“殿下能同我说些正经话吗?”她又问。
“阿吾要听什么?”
“你同鲁媛是如何认识的?”
“你倒是直白。”她数次旁击侧敲,却是对玉屏郡主尤为上心。他缓缓道:“我们相识于幼时,及至我离京之日,已有七年。”
七年,秦悦心上一动,她的人生也不过两个七年。七岁之前那些事情,却已是零零散散记不得了。七载年华,恐怕是她记忆的全部。
“彼时郑国公调任回京,带着女儿入宫,却是被我一番捣蛋,将她打入湖中。”燕桓道。
“打入湖中?”秦悦惊愕,“你竟是欺负一个小姑娘?”
燕桓低笑,“当日鲁媛也是这般哭诉,说我因她没有母亲而欺辱她。我方知她竟然也如我一般,小小年纪失去了母妃。我心上愧疚万分,而后便与她亲近了一些。”
他与鲁媛竟是同病相怜。秦悦又问,“与殿下亲近的女子……果真都不太顺意。”
想那鲁媛嫁给了她的伯父,而金玉、孟兰皆已香消玉殒。
“阿吾记着便好。”他提醒她,“在我身边才最安全。”
秦悦觉得,在他身边才提心吊胆,不知那一日会生个孩儿出来……
“殿下给我讲讲阿吾吧。”
他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道:“初至连江城的第一年,恰逢燕榕与鲁媛来此处玩耍,当时的我无权无实,便时常去翠华山狩猎。哪知那一回竟是射杀了一头护犊的母虎。母虎已亡,幼虎却尚未睁眼,因而我……”
秦悦笑道:“因而你……方知它竟然也如你一般,小小年纪失去了母妃。殿下心上愧疚万分,而后便与它亲近了一些?”
相处地久了,她便同他腹中的虫儿一般,倒是将他的话也抢了。见她这样说,他反倒疑惑,“阿吾不信我?”
“我信你。”秦悦蹭了蹭他的侧脸,“为什么要叫阿吾,能取个好听些的名字吗?”
“阿吾不好听?”他反问,“既是我取的,又如何改得了?”
燕桓只觉她的手指嵌入了他的指缝中,纠结难耐地攥了他一会,却是泄气道:“好吧。”
“为什么人人都说殿下和玉屏郡主有私情?”她忽然又问。
燕桓知道人人都这样说,但是没有人敢大着胆子这般问。
“我素来待人冷清,唯独同鲁媛有些交情。”燕桓道。
“那玉屏郡主也真是好脾气。”只听她低低地笑,“竟是同你相识了七载。”
“在阿吾眼中,我便这般不堪?”他好奇道:“但凡是个女子,皆要对我敬而远之?”
秦悦“嗯”了一声,“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