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贤妃的绝色容颜相比,顿时落了下乘。论宠爱,穆贤妃自进宫之日起,到如今已有十来年,一直盛宠不衰,就连萧淑妃有萧太后撑腰,也不能撼动穆贤妃的地位。而且穆贤妃还为孝昌帝育有一子,这才是穆贤妃最大的依仗。说来说去,孝昌帝对她,不过是贪图新鲜。等这新鲜劲过了,她同后宫其它苦熬的女人又有何分别,一样是熬着青春,熬着岁月,直到病死老死莫名其妙的死。
林月音冷哼一声,脸色沉了下来。芍药当即跪下请罪,“奴婢说错了话,娘娘责罚。”其实她也不清楚究竟哪句话让林月音不痛快。
林月音摆手,“起来吧,不怪你。”皆因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上一世以她倾城之色尚不能久留帝王心,更何况这辈子不过区区美人之姿。当然,她也没指望靠孝昌帝过一辈子,与其指望帝王长久不衰的宠爱,不如指望自己。
林月音笑了起来,对心中计划越发的笃定和坚持。
芍药起身,拿着团扇给林月音扇风。天气一日热过一日,细心观察,便知道林月音不耐热。
林月音没多少时间去伤春悲秋,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她得抓紧时间才行。刚进清宁宫,就见前方走来一位身穿暗红朝服,头戴白玉冠,身形修长,步履从容,面容俊美的年轻男子。男子一抬眼,就与林月音的目光对上,似较量,似火花,不过一刹那,又都回归平静。
林月音从宫女口中得知这位俊美男子的身份,心中讶异,却又多了些兴趣。“原来是裴太傅。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本朝开国来最年轻的状元,最年轻的太傅,自然是难得一见。
裴颜卿只需一眼,便已确定林月音的身份。“臣见过林婕妤。”
“裴太傅这是刚见过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这会可有精神,本宫正准备去请安。”林月音面带笑容,语气透着客气,不远不近,正符合二人的身份。
裴颜卿同样面带笑容,只是那笑容显得格外的清淡,“皇后娘娘精神尚可,林婕妤既然要去请安,那臣就先告辞。”不等林月音的回答,就率先离去。
好一个自傲清高的裴太傅。林月音望着裴颜卿的背影,若有所思。等到宫女提醒,这才收回心思,去见贾皇后。
刚进寝宫,就听见贾皇后撕心裂肺的咳嗽,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太子殿下扑在床前,哭喊着,“母后,儿子错了。儿子再也不说那些胡话,你罚我吧……”
“殿下,你让娘娘清净一会吧。晚些时候你再来,可好?”秦嬷嬷苦口婆心。
“母后!”明显的哭腔,浓浓的不舍和自责,却不肯干脆离去。
林月音躲在门后,悄声观察。贾皇后总算止住了咳嗽,手绢展开,一片猩红,触目惊心。林月音挑眉,贾皇后的病比她猜想的还要严重几分。如此说来,贾皇后已经时日无多。就是不知她打算如何安排身后事。太子不过十来岁,一旦贾皇后过世,太子就面临着随时被废的危险。贾皇后慈母,想来定会给太子留条后路,就是不知这太子够不够聪明。
“母后!”太子大哭出声,显然也是被吓住了,“母后,这……这……儿子这就去叫太医!”
“你给本宫站住。”贾皇后不假辞色,“本宫还死不了,你着什么急。”
“母后!”太子心中大痛,无比悲戚。
林月音心知不能再偷听下去,赶紧退了出去,候在殿门。等里面的两母子料理完了,她再进去请安也不迟。
大约一刻钟,太子红肿着一双眼,急匆匆的走了出来。瞧见林月音,理也不理,径直走了。倒是林月音,福了福身,算是尽到了礼数。有宫女来请林月音进寝宫说话,林月音收敛心思,跟在宫女身后去见贾皇后。
寝宫内已经重新收拾过,不过林月音五感敏锐,还是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她恭敬如常,请安见礼,坐在床边圆凳上陪着贾皇后说话。见贾皇后一脸疲乏,关切的问道:“娘娘身子可要紧?要是娘娘身体不适,那臣妾改日再来请安。总之,一切以娘娘的身体为重。”
贾皇后轻咳一声,自嘲一笑,脸色越发的枯黄难看,“本宫身子就这样,没有好与不好的区分。林婕妤能来陪本宫说话解闷,本宫倒觉着轻松些。”
林月音笑道:“既如此,那臣妾以后天天来陪娘娘说话解闷。”
贾皇后呵呵一笑,枯枝一般的手落在林月音的手背上,轻轻拍打一二,“你有心了。对了,萧淑妃最近可有为难你?”
“淑妃娘娘不曾为难臣妾,想来淑妃娘娘是个大度的人,不曾将那日的事情放在心上。”林月音说得轻松,实则却等着贾皇后的反应。
贾皇后轻蔑一笑,“你可别大意,淑妃那人向来记仇,这会没为难你,不代表将来不会为难你。未免让淑妃抓住把柄,你最近行事要当心,切勿冲动。否则下一次你未必还能等到陛下救你。”
林月音面容惶恐,“多谢娘娘提醒。臣妾心中惊慌莫名,还请娘娘教我。”
贾皇后打量着林月音,观察了这么久,她心中倒是有一二分笃定。林月音有真心,也有诚意,又得罪了萧淑妃,如今她就成了她的救命稻草,靠山依仗。只是她命不久矣,又如何能够当她一辈子的靠山依仗。罢了,这是林月音自己选择的路,自然由她自己承担后果。
贾皇后沉默了片刻,招手让林月音附耳过来,悄声嘱咐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