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庙不见了,连块瓦都没剩下。
“沈故渊?”她瞪大眼,在梅林里跑了两步,四处看了看。
没有人。
那么大的庙宇,怎么可能转眼之间就不见了?她不死心地提着裙子四处跑,跑遍了半个梅林,茫然四顾。
人呢?庙呢?
“池鱼姑娘。”有人喊了她一声。
池鱼慌忙回头,却见是郑嬷嬷,捏着手站在不远处,她的神情看起来很是严肃。
“嬷嬷!”她连忙过去,看着她问:“沈故渊人呢?我有事要找他,月老庙怎么也不见了?”
郑嬷嬷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怎么?”被看得莫名其妙,池鱼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姑娘。”忍了忍情绪,郑嬷嬷淡淡地道:“主子已经走了,您找不到他的,也不必在这里等。月老庙是他在人间的魂栖之所,如今……没必要存在了。”
池鱼没听明白:“他去哪里了?回天上了吗?可他要我来找他的啊。”
“您是当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郑嬷嬷语气有些沉:“他一早便与你说过,强行救生死簿上有名之人会是什么下场,您非要他救,如今却说要来找他?”
什么?
池鱼呆了呆,脑海里响起个声音——上了生死簿的人,我若强行去救,那便会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
摇摇头,池鱼皱眉看着郑嬷嬷:“您何必同我开玩笑?”
郑嬷嬷眼神沉痛:“他是百年的神仙,如今魂无所归,我为什么要同你开玩笑?池鱼姑娘,老身费尽心思将你二人凑在一起,无非是想弥补你们的缘分,让你们有个好结果,您并未珍惜过,就算知道沈羲一直深爱您,知道很多事都是误会。您也没有珍惜他。那现在,您为什么要来找他?”
心里猛地一沉,池鱼脑子里一片空白。
……
“这套好看,你穿上试试。”
“对不起。”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我跟你去。”
“认识。我曾在这里,喜欢过一个人。”
……
他这是……在跟她告别吗?
她装作什么也没想起来,他也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给她买糖葫芦,给她熬汤,给她好看的红裙子。这些,都是他欠宁微玉的。
他跟在她身后走,是因为这辈子她跟在他身后走了很久,一直没有得到他的回头。他说他喜欢过一个人,是因为她从来没从他嘴里听见过喜欢,她以为他不喜欢她。
沈故渊一早就知道要救沈知白会让他自己魂飞魄散,所以他说,你再陪我一段时间。
他也知道她欠沈知白的,所以他说,那等你不欠他的时候。记得来找我。
心口绞痛,池鱼发现自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睁大眼呆呆地低头,手里还躺着红色的香囊和泥烤的“卍”字。
“他让我来找他的……”她低声喃喃:“他说让我来找,结果又找不到,他骗我……最后他还是骗了我……”
郑嬷嬷皱眉看着她。
“怎么会这样呢,他那么厉害,从前就那么厉害,如今是神仙了,怎么可能会死?”
“他不是这么高尚的人,他一向很自私的,只要能将我留在身边,他不择手段的……”
“眼下我可以来找他了,他怎么又不要我了……”
“他总是丢下我,好多好多次了,总是把我丢开,好像只有他的心是心,我的心是石头一样……”
“他不会心疼我吗?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他没有想过我会难过吗?”
捏紧手里的东西,池鱼小声地碎碎念,越念捏得越紧,眼里却是一滴泪都没有涌出来。
郑嬷嬷终究是有些不忍心了,低下身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逝者已矣,你百年之后也会归于尘土,不必太执着。”
池鱼抬头看她,呆呆地道:“人都会归于尘土,可我若不执着,为何要活这一遭?”
郑嬷嬷一噎,无言以对。
池鱼在梅林里坐了很久,久得郑嬷嬷都没了耐心,转身离开了。
太阳升起又落下,不知道过了多久,宁池鱼总算意识到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叫沈故渊的人了,终于是捏着手里的东西,嚎啕大哭了出来。
人的一辈子真的很短,但能经历的爱恨实在太多,最学不会的就是放下。她不可能放得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得下。
梅林之外,沈知白安静地站着,他脸色还有些苍白,人却是已经精神了不少。
风吹起他的白狐斗篷,他远远看着那头哭得撕心裂肺的人,心口闷疼。
在他醒来的时候,沈故渊半跪在他的床边,伸手撑着床弦,嘴里有大口大口的血喷涌出来。鲜血落在地上,染红好大一片。
他吓着了,连忙起身问:“你怎么了?”
沈故渊神色平静地抹着嘴角,见血抹不干净,便由它流,然后低笑一声对他道:“我可能要走了。”
“去哪里?”莫名有点心慌,沈知白伸手就抓住他的衣裳。
红艳艳的衣裳,上头湿润血腥,惊得他瞪大了眼。
“往后……宁池鱼要交给你照顾了。”没有回答他,他自顾自地道:“她欠了你情债,我用我的命还给你。下辈子,她是我的,与你无关。”
沈知白大震,伸手想去扶住他,然而沈故渊的身子却如烟雾一般,慢慢散开了。
“喂……”他惊慌伸手,却抓不住那烟雾,最后一眼看见的,是沈故渊那倾国倾城的笑颜。
风大了些,沈知白看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