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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感觉端坐在高处的人给出了什么指示,只听伺候在身边的太监代为发令说道:“那个穿白色衣服的,抬起头来。”
他们三人之中,只有北陌上穿着一身素白色长袍,崇祯年间最为流行白色的衣服,缀以华丽的花边,池小荷穿的依然是顾砚香所赠的那些江南女子的精巧绣花衣服,韩冬荀仍然不介意自己穿着尚武村带出来的粗布衣服。
太监传话让穿白衣服的抬起头来,那么就指的是北陌上了,于是北陌上缓缓地直起身子,抬起了头来。
眼前高台之上那一男一女,也渐渐看清楚了,两人都是三十多不到四十岁的模样,男的紧锁双眉,似乎这满面愁容就是他的常态,年纪还未到中年却已经头发白了大半,鱼尾纹已经深深地刻在了眼角,似乎已经疲惫不堪。
女的身子略侧坐着,穿着黄袍戴金冠,年轻时候一定是一位美人,但此时也是愁眉不展。
这两个人见北陌上抬起头来,也连忙仔细地审视着北陌上,看得似乎相当仔细,然后两人又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互相对视。
北陌上一看这个情形,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他是谁,如果刚才只是百感交集险些落泪,现在则是难以抑制直接滚下泪来,并且喊了声:“万岁……”
“万岁?坐在高台之上的真的是崇祯皇帝?”池小荷心里嘀咕:“那怎么办,现在是等着我们拿出什么治瘟疫的秘方子,可是可是……我们没有啊……”
崇祯帝见北陌上直呼万岁,觉得这个平民居然有些见识,于是说道:“你,认得出朕?”
北陌上点了点头,心想既然确定了坐着的男子就是崇祯帝,那么旁边的女子大概就是周皇后了,因为年纪相当,同样年纪相当的嫔妃,就是田贵妃和袁妃了,然而这个时间点崇祯帝最为宠爱的田贵妃不久前病逝了,而袁妃是断断不可能有资格穿了黄袍坐在皇帝身边见外来的人的。
那么那个能贴身站在崇祯帝身边的老太监,很有可能就是国破之后随着崇祯帝自缢的忠仆王承恩了。
虽然对方的身份可以猜到,但是北陌上心里却越来越迷惑,他虽然认得出崇祯帝和周皇后,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们要在太子读书的文华殿见他们几个人,又为何只让他抬起头来仔细观看,还露出惊讶的神色,连身边近身伺候着的老太监也是看到北陌上的脸之后突然一怔。
只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北陌上心里暗想,崇祯帝找他们前来,并不是想要什么秘方,至于到底要如何,只有静观其变。
崇祯帝依然在审视着北陌上,半晌才示意身边的太监王承恩,王承恩立即会意,让多余的侍卫退下。
命令一出,除了两个身形彪悍的锦衣卫仍然垂手低头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其他的侍卫全都立即撤了出去,并重重地关上了大殿的门。
关门的砰砰声,惊得池小荷和韩冬荀也直起身来,他俩此时也终于看到了崇祯帝和皇后的样子。
池小荷一看,崇祯帝果然像史书里记载的那样满面沧桑白发丛生,不到四十岁的男子本应该是最有魅力意气风发的年纪,又在皇家养尊处优应该更加潇洒,可是一个从继位开始就面对着风雨飘摇一般的江山的皇帝,如何能心安理得养尊处优意气风发呢。
那周皇后倒是保养得宜,但那身黄袍显然已经是多年的旧衣,头上的凤冠只代表皇后的地位,却没有镶嵌任何华贵的珠宝,国事家事烦扰着她的丈夫,她也不便装扮,只有和民间的女子无异,和丈夫同甘共苦才觉得是为他分忧了。
池小荷和韩冬荀也觉得自己唐突,没有宣召就抬起头来应该是大不敬的,但是崇祯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小节,甚至连那两个锦衣卫都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只是两个衣架架着两具铠甲一样的纹丝不动。
崇祯帝、周皇后和王承恩三人惊讶的表情,还有屏退几乎所有侍卫的谨慎态度,北陌上断定接下来的事情很可能开始匪夷所思了。
崇祯帝终于开口了,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们是哪里人,为何连锦衣卫都查不出你们的身份?”
王承恩连忙接话:“还不快报上名来!”
池小荷心想完了,报上名来简单,但是要解释出身份,这可比交出治瘟疫的秘方难多了……
韩冬荀看到他二人为难立即接口说道:“我叫韩冬荀,我是尚武村的,我……”
王承恩:“没问你……”
崇祯帝和周皇后都看着北陌上,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们都是满怀期待的神情。
身份——他的身份是大明的皇族后裔,但这个中缘由如何能说得清楚。北陌上行礼说道:“草民北陌上和池小荷,因自幼就送到深山修仙,最近才下山,所以没有身份。”
王承恩望了望崇祯帝的脸色,然后问道:“在何处的深山修仙,师从何人?”
北陌上的脑子里飞速运转,他想到以前顾成章说起过他小时候遇到的“仙人”是在蜀中魔界问仙山不远处的一座山中修炼,南依依说过那座山叫做雾茗山,于是说道:“草民是在蜀中的雾茗山拜了千般道人为师。”
北陌上的话音未落,池小荷却看到在暗处的那两个锦衣卫的其中一个突然动了一动,再看又是纹丝不动了,池小荷疑心是自己眼花了。
“修仙!”崇祯帝冷笑:“国家已经内忧外患,你们为民为臣的全都不知为国分忧,只想着隐居避世起来,真是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