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不按套路出牌,也没问她要不要听,直接继续:“……有句话,你可得好好考虑考虑。你家小叔人不错,你别想那么多,让他娶了你得了,免得日后让王矮虎那种人再惦记。”
潘小园边听边笑边点头,点到第三下的时候,才听出有些不对。
“孙二娘,你……嘿嘿,真会开玩笑……”
孙二娘垂着一双媚眼,半闭着盯她,一副“老娘已经看透一切”的表情,直看她脸红到耳根子,才嘻嘻笑着,低声来一句:“实话告诉你姐姐,当初你嫁他家大哥的时候,难道就跟他井水不犯河水?……”
潘小园完全被此人的开放程度惊呆了,磕磕绊绊的来了一句心虚的:“天地良心,没……从来没……”
孙二娘哈哈大笑:“你倒挺明白他心思,嘻嘻嘻!”朝那校场擂台一指,“他今儿打这场架,原来是闲的没事了。”
潘小园张口结舌。武松显然没告诉过孙二娘,她面前这位小潘是怎么几次三番差点死在他手里的。
孙二娘眯着眼,又将她打量一番,小声道:“再或者,难道你是看上别……”
忽然周围一阵喧哗,人挤人的狂拍手,惊起了山崖上一群飞鸟。
潘小园突然好像解脱了,连忙说:“咱们不是来看比试的吗,别分心……”
孙二娘冷笑:“打完啦。你没听见声响儿?”
潘小园再次惊呆了。扭头往台上一看,已经没人了。武松坐在断金亭内,接过一块湿手巾擦手。而王英已经趴在擂台下面的土沟里,屁股朝上,挣扎着起不来。
说好的比武呢?
就是这两句话的工夫,她错过了什么?
孙二娘掩口笑道:“武兄弟够意思,我当家的可省不少事儿。”说完,双手合十,星星眼远眺,目送张青上场捡漏。
不多时,王矮虎的惨叫声远远传来,孙二娘哈哈大笑。
潘小园只想离这个可怕的女人远一点。可是四面八方都是人,躲也躲不到哪儿去,只好拽过一个小板凳,坐下来降低高度。右手放胸口,摸摸心跳,居然出奇的快。
脑子里居然还盘旋着孙二娘方才那句话。其实她的逻辑十分朴素,也非常容易理解:在梁山上,像她潘小园这样既没武力,又有点姿色的年轻小娘子,最好是赶紧寻一个拳头硬的男人抱大腿,才能活得相对自由舒坦。孙雪娥眼下已经成了人生赢家,她自己呢,还挣扎在温饱线上,连个属于自己的房舍都没有。连想在柴进手底下找份幕僚的活计,都只落得人家的白眼。
在这点上武松比她明智——明知自己怀里那份东西引人觊觎,因此一旦得到机缘,就果断挂靠梁山,以求最大限度的保护那个物件,顺便自保,以图后路。
虽然梁山上很多人和他三观不合,但他眼下不也混得挺好吗?并没有失了自己的原则,算不上丢脸。
可这跟谈婚论嫁不是一码事儿啊!再说,自己就算理论上跟武松无亲无故,在他心里只怕已经是一辈子的嫂嫂,每当他觉得快把这事儿忘了的时候,就拿出来叫两声,膈应人。
最后的最后,她潘小园不能允许自己这么轻易的出卖节操。要是她不介意靠抱大腿来改善生活,现如今早就在西门庆府上吃香喝辣,哪有他武松什么事儿!
如今呢,在这个靠拳头说话的梁山,就算武松脑子抽风,主动把大腿伸给她抱,她觉得自己也得坚贞不屈的踢走这份嗟来之食。
况且武松的脑子怎么会抽风。潘小园坚信,就算是几十年后,全梁山的男人都患了老年痴呆症,他也绝对是坚持到最后一个发病的。
正胡思乱想,只听头上孙二娘一声轻笑:“哟嗬,兄弟受累了,快这边儿来。”
她倒是面不改色,似乎已经忘了方才的那句撺掇,赶走了围在武松身边拍马屁的几个小弟,拍拍他肩膀,转而去迎她当家的去了——张青对阵残血的王英,虽然稳赢,但依旧被踹了一脚,而且王英身矮,本来是一记窝心脚,结果似乎踹得低了点儿,导致张青走路一直弓着腰。孙二娘那个心疼,赶紧管小喽啰要伤药去了。
武松从离开到回来,其实只过了大约一盏茶工夫,见到潘小园,依旧如往常般打声招呼。潘小园赶紧站起来,朝他勉强一笑,自觉跟他拉开一臂距离,保护自己的节操。
武松有些不解,却也没多想,眼弯起来,笑着问:“看到我方才了么?”
潘小园一怔,“什么方才?”
想一想才明白。武功上的事儿她不好撒谎,只好说实话:“没有。和孙二娘说了两句话,就错过去了,你也真快。”
这最后一句,她觉得勉强算个高帽吧。
武松“哦”了一声,心里有些懊悔,“是有点快。”
扔酒碗的那一下,她不会也没瞧见吧?不过也没好意思再问。
王英也让人扶了起来,被两个小弟搀着,穿过人群,慢慢的挪回去养伤。经过潘小园的时候,全身一哆嗦,连余光都不敢往她身上瞅了。
简直是大快人心。潘小园突然觉得,要是这世上所有烦心事,都能像今天这样,干脆利落的用拳头解决,该多好!
当然,前提是她得有武松的能耐。什么李应蒋敬,要是敢看轻她,直接丢去一纸军令状,校场上见。要是他们还敢践踏她的心血,剽窃她的点子,那就揍到认错为止!
可惜这俩人眼下优哉游哉地坐在一旁纳凉,还喝着茶呢。
她忽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