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猜测着谁是内奸的时候,再回味着这件细小又顺理成章的小事时,才会发现其中的不寻常。
身为下属,理应以主人马首是瞻,就算夜千泽不吩咐,也该由李公公提醒夜千泽找地方投宿,毕竟这次奉命出京迎夜千泽回去的人是李公公。由他人提醒,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事,倒是不会觉得有什么,偏偏发生了这么多事,最先说话的那个人就容易被人质疑了。
假秀才费力地抬眸看向了寒初蓝,寒初蓝淡冷地垂眸看着他,一脸的淡定。
这个女子……他第一次见,就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灯,他们那夜以各种身份借宿,那般的不寻常,她也一脸的淡然,放任他们自导自演。
他潜伏了十几年,替主公卖命,今天栽倒,却是因为这个女子那么一句话,她的聪明超出了他的想像。
缓缓地闭上了双眸,假秀才知道自己今天必死无疑的了。
昨天晚上那连环的毒计,虽不是他策划的,却也有他的功劳,她是世子的心头肉,差点要了她的命,世子岂肯再让他存活在这个世上?
“埋了!”
夜千泽冷冷地挤出一句话来。
他连出手都懒得出手了,对于这种连死都不怕的人,他出手也失去了效果,再者全身经脉尽断,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机会了。
“这是背叛的下场!”
在拉着寒初蓝再一次转身的时候,夜千泽森冷地掷下一句话。
寒初蓝反手握住他的大手,明明还是温暖如火,却觉得寒似骨。
他,心里也是在痛着吧。
虽不是他的暗卫,却是他爹亲的暗卫。
本该忠心护主的人,原来是别人安插而来的眼线,一插还是十几年。
任是谁都会心寒。
身后,积雪伴着泥土飞扬,假秀才挣扎着苦笑一声后,便再无力地展现出任何的表情了,死了!
全身经脉被挑断,结局早就注定了。
那个他以为没什么用的世子,其实已经猜到了一切的结果。
那一问,不过是世子的不死心罢了。
答案,只有一声声的叹息,一声声的心寒。
一座无名的坟,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悄然立起。
重新回到马车里,夜千泽低沉地吩咐着:“折返,走临川。”
“是。”
更加低沉的应答响起。
此刻,谁的心都如同铅一般重。
信鸽没有被杀,便会如常地落入暗中的那个策划者手里,可能安排在前路的阴谋就会转移到晋渊城,而他们折返,按照原路走,便能一路安全了。
折了眼线,对方想再盯着他们,也难了。
更别说在前路布下陷阱暗杀。
坐在马车里,靠着夜千泽,寒初蓝淡淡地看着窗外,马车在夜千泽的一声吩咐之下,已经掉转方向了,沿着原路折返。
马踏声踏踏地响起,伴着马车车轮辗在雪地上发出的声音。
风啸啸地吹进马车内,夜千泽没有再像刚才那般,温柔地关上车窗,不让冷风吹进来,他在沉默,一张俊美的脸绷紧得如同大理石一般。寒初蓝知道他心情沉重,她何偿不是?
冷风扑在她的脸上,她想起了那个晚上,那个人带着十个人进来,客气有礼地对她说道:小生路过贵村,因天色已晚,无法再赶路,贵村的人都不愿意一次性收留我们主仆十一人,导致小生主仆十一人无处可落脚,还望两位好心借宿一晚……
那个晚上,那群暗卫,如同八仙过海一般,各显神通,扮乞丐,扮新娘子,扮和尚,扮秀才……每个人都演那得那般的好戏,就像一群逗比,笑死她。
如今却……
这世间事呀,总是变幻无常,让人难以掌握。
……
临川城。
一只信鸽迎风飞来,飞到一座红瓦高墙的院子里,落在坐在凉亭下弹着琴的那个黑袍男子的琴边上,黑袍男子依旧在弹着他的琴,悠扬动听的琴音在他修长的手指撩拨音宛转而出,回荡在院子里。
一曲终罢,男子才捉起信鸽,从信鸽脚下解下了那个小竹筒,从小竹筒里抽出了藏于其中的内袍碎片,看了内容后,他淡淡地笑了笑,低声自言:“倒是知道改道,还不算太笨。”
拍拍手掌,一条人影闪出来,似乎他就藏在附近似的。
“传令,马上赶往晋渊城!”
人影拱了拱手,不说话,一闪,又不见了。
站起来,黑袍男子的嘴边依旧噙着淡淡的笑,眼里却有着杀气,淡淡的声音似是来自天际:“昊儿呀,你就是不该活在这个世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