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被她这样一厉,垂下头去,恭敬地应着:“奴婢遵命。”
“王爷回府!”
尖锐的叫声传来,两骑飞骑飞奔而来,不过是转眼之间便已经到了王府面前,为首的夜沐像个孩子似的,一边飞身下马,一边大叫着:“稚儿,稚儿。”远处还有那些侍候着他的宫娥太监,提着灯笼迎着风雪,小跑着往这边跑回,那名临时取代李公公近侍位置的公公不停地叫夜沐慢点,小心点,可是夜沐哪里还听得进别人的话。
已经走到了王府门前屋檐下的夜千泽忽然僵住了脚步,拉着寒初蓝的手也紧了紧。
寒初蓝知道他对公公心里有怨,此刻会回来,不是冲着公公而回,而是为了调查清楚十二年前那场大火的真正起因,以及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他们父子俩的性命。
“千泽。”
寒初蓝轻轻地叫着,“你爹……你先不要和他闹,好吗?不管怎样,他都是你爹,是你的至亲。”
夜千泽抿了抿唇,努力地压制着心里涌起来的那股怨愤,淡淡地应着:“我会有分寸的。”
“王爷。”
王府门前的台阶有十几阶左右,夜沐三步并作两脚,就冲上了台阶,所有人看到他都急急地行礼,他们才福下身去,夜沐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刮过了。周妃迎过来,想说句话,他都像看不到她似的,越过她就朝背对着他的夜千泽跑去。父子俩的距离还有三步远时,夜沐止住了步伐,怔怔地望着夜千泽俊挺的背影。
寒初蓝先朝夜沐福了福身,礼貌地叫了一声:“爹。”
夜沐回过神来,慈爱地笑着:“蓝儿不必多礼了。”他的视线还是盯着夜千泽看。
寒初蓝识趣地退到一边去。
夜沐上前一步,轻轻地叫着夜千泽:“稚儿,是你吗?”
夜千泽还是笔直地站在那里,刺骨的寒风吹动他的衣袂。
黑色的苍穹慢慢地飘下了一片片雪白的雪花。
又下雪了。
“稚儿。”夜沐深情地叫着,那声音还带着颤抖,他又上前一步,与夜千泽仅有一步之距了,伸手,他就可以触摸到自己的爱儿,他的手也伸出了,却迟迟不敢落到夜千泽的肩膀上,更不敢动情地给爱儿一个拥抱。
十二年了!
父子俩十二年不见了!
在他的记忆中,他的稚儿还停留在八岁时的光景,稚嫩俊美,聪明可爱又懂事,紫儿把稚儿教育得很好。他一生的情,都倾给了紫儿母子。那场大火……带走了他的最爱,他的世界从那个时候起就没入了无边的黑暗,如果不是先帝驾崩,托孤于他,江山的重担压在他的肩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查到稚儿有可能未死,就如同寒冷的天气里给他体内灌入了一道热气似的,瞬间就给他带来了希望。寻了这么多年,如今,他与紫儿的爱情结晶总算找回来了。
还没有看到儿子的正面,仅是那俊挺的背影,他就知道,这是他的稚儿,绝对是他的稚儿。
那龙章凤姿,天下间也只有他的稚儿才会有的,因为稚儿是最尊贵的两国皇孙!
“稚儿。”
夜沐又叫了一声,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
他都站在儿子身后了,呼吸重一点,气息已经可以吹到儿子的背上,可是儿子还是背对着他,那俊挺的背影那般的笔直,那般的冷漠,没有与他同等的激动。
无尘告诉过他,稚儿怨恨他再娶……
想到这里,夜沐顿觉心如刀剜。
雪花一片一片地飘落,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肩上,他也无心去拍开,雪下得大,不过是转眼间,他就成了一个头顶“白发”的老人。
“蓝儿。”
夜千泽忽然叫着寒初蓝。
寒初蓝看看夜沐,才走回到他的身边,他一把就拉起了寒初蓝的手,拉着寒初蓝就走。
“稚儿!”
夜沐心痛地低叫着。
他那心痛的叫声听在周妃的耳里,她心疼至极,一边解下自己披着出来的披风,一边走到夜沐的身边,把自己的披风就要往夜沐的肩上披去,嘴里心疼地说道:“王爷,下雪了,冷着呢。”
夜沐还是怔怔地看着夜千泽的背影,儿子连回过头都没有,拉着寒初蓝就往里走,儿子的人是被他接回来了,但儿子的心还没有回来。
“千泽。”寒初蓝扯住夜千泽,她没想到自家男人对公公的怨恨那般的深。公公一边串的叫声,都未能让他转一个身。他心里明明就在担心着公公,记挂着公公,可是父子俩真正相见时,他却能硬着心肠对父亲不理不睬的。
“千泽,爹在叫你呢。这天又黑,风雪又大,爹累了一天,站久了,会着凉的。”寒初蓝不肯再走,夜千泽只得停下来。寒初蓝转动了他的面前去,小声地劝着:“千泽,你不要这样子好吗?你和爹都十二年不见了,难道死里逃生再见亲人,就是冷冷漠漠的吗?”
李氏也急急地追过来,劝着夜千泽:“泽儿,快回头看看王爷吧,不管怎样,王爷都是你父王呀。”
“稚儿。”
夜沐轻轻地走过来,明明才中年,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二十岁似的,脸上全是懊悔,是心疼,“稚儿,你怨父王,怨父王,对,你该怨父王,父王竟然让你吃了十二年的苦,是父王对不起你呀。”
寒初蓝此刻才知道夜千泽不是叫爹的,而是叫父王。
夜千泽的视线往里望,望向了流云院的方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