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琴是在听了茂生的传话后,才知道酸枣的糟糕状况的。
这些天來,茂生一直对酸枣两口子放心不下,一天数次过去看望,兼带着送些热水热饭,抽空儿,也给收拾一下院子里的细碎活计,看到酸枣一天不如一天,婆娘依旧是跪倒在圣像前祷告不止,茂生心下很是不忍,他对木琴说道,我看,再这样拖下去,恐怕俩人都沒有多大活头儿了,还是去跟酸杏叔商议商议,趁早儿送医院去治治吧!再晚了,要出大事呢?
木琴见说,便到后院的酸枣家察看,果如茂生所言,酸枣已如风中枯叶,摇摇欲坠,婆娘也是人间事不管不顾,好像自己也已经进入天国去了,木琴不敢怠慢,径直去了酸杏家,正赶上酸杏一家人也在商议着是否送镇医院医治。
木琴提议道,看俩人的情况这么严重,酸枣叔虚弱得不行,婶子又像是得了神经病一般,还是到大地方去看看吧!就去县医院,让金方找高手给瞧瞧病,这样才能叫人放心。
酸杏就有些为难,虽说自己跟姚金方的关系经过了断腿那一节,已经缓解讲和了,但金方毕竟曾是自己的闺女婿,总有些磨不开情面。
木琴说道,沒啥儿吔,我和凤儿带着去,叫等儿和人民两口子陪着,姚家都是大度的人,不会撒手不管的。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來。
年前,果脯厂新买了一辆大头车,就是驾驶室宽大、前后两排座、而后斗儿又小一些的那种,客货两用,既可以拉货,还可以载客,办事甚是方便,拉运货物更是便利快捷,因为村内只有洋行会开车,买回來后,新车便归了洋行一人使用,洋行稀罕得不得了,只要不出大车,他就整日抱着新车的方向盘不舍得撒手,又是洗又是擦,把车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那种上心劲儿,赛过了桃子和晨晨,桃子曾跟洋行吵过一架,说你就跟新车去过日子吧!俺们娘俩算是啥人哦,不带管不带见的,连个破铁疙瘩都不如了,桃子还去找婆婆豁牙子告状,让她教训教训热盆中的洋行,豁牙子就笑,安慰道,沒啥儿吔,他就跟新娶了媳妇似的,一时稀罕得过火了呢?等新鲜劲儿过了,心劲儿也就淡哩,桃子沒法,只得静等着喜新厌旧的洋行尽快把“新媳妇”身上的心劲儿使淡了,再來稀罕自己这个真正的老媳妇和俩人亲生的娃崽子了。
正月初七这天,洋行把车子开到了酸枣家墙院外面,木琴、凤儿等人就去说服酸枣老两口儿,一起到山外去瞧病。
起初,酸枣不想去,一是怕花钱;二是怕俩人都不在家,晚生真要是被放出來了,沒人照顾,叫木琴一顿数说,斥以轻重缓急,晓以利害大义,他也就沒再执拗。
倒是婆娘的工作难做,她信教,而且信得邪乎,有个头疼脑热的,从不打针吃药,也不踏进卫生所的门槛,更别说进县城的大医院了,按照她的逻辑,人有灾有病,全是前世作下的罪孽所致,无需看病的,只要向主虔心祷告,消除了原罪,自然地灾也消了病也好了,因而,婆娘始终坚持不歇空儿地祷告,替晚生赎罪,替自己赎罪,替全家人赎罪,静候着万能的主來保佑全家老少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