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擦黑,茂生也已做好了晚饭,放进锅里温热着,他和京儿等木琴回來吃饭。
在下午的工地上,平日老实憨厚的茂生也不由自主地加入了这场突如其來的混战,他当然沒有像其他人那样大打出手,而是看到京儿身陷被挨打的危险境地,就挺身而出,如老母鸡看护鸡仔般转悠在京儿的周围,明着是劝架,实则保护着京儿不要被人打了,尤是这样,他的身上手脚上无意中也被挨上了几下不长眼的拳脚,他的衣服前襟,还被洋行抡圆了的铁锨把扯了个大口子,耷拉下來的衣襟像面小旗似的呼扇在胸前。
回到家里,他手忙脚乱地做好饭,就坐在锅灶旁笨手笨脚地缝补着衣襟,他要赶在木琴回家前,尽快把破损的衣服缝补好,要是叫木琴见到了,肯定要被指责一番的,木琴最见不得掐架骂人的无赖相儿,她的脾性,茂生是最熟悉不过了。
虽是有茂生在身边看护着,因了太过逞能疯狂,京儿的身上也落下了几处伤痕,有的地方还出现了瘀肿,好在这次打架不是他一个人的冲动行为,而是为了围护大局,围护公众利益不受侵犯,因而,打架的理由充足,又能站得住脚,京儿便不怕木琴说些什么?再者,身上的瘀伤都在肩头后背的,不脱下了衣服,谁也不会发现,木琴总不会逼迫自己tuō_guāng了衣服來检查吧!所以,京儿不担心自己,反而替爹担心,他一个劲儿地催爹,快点儿把衣前襟缝补好。
天完全黑了下來,依然沒见木琴的身影,茂生坐不住了,他叫京儿去路上迎迎,说雪大路滑,别出了啥意外,京儿刚出门,正好遇见前來借睡的人民和玩耍的洋行,仨人就结伴上了路。
人民也像京儿一样,身上几处都落下了伤痕,脸面上还被人给挠出了一道血印子,虽不明显,但也叫人犯猜疑,反而是洋行,举动最疯狂,打架的名声最响亮,身上却是安然无恙,沒有碰到一根毫毛,边走边互相询问起來,洋行就洋洋得意,嘲笑他俩人不会打架,人民气道,是哩,你把锨把抡圆喽,不管好人孬人一齐招呼,谁人近得了身呀,京儿也说,你都把我爹的衣襟撕裂了,得叫你赔呢?洋行就咧嘴嬉笑,说,四季哥被我打得满地乱跑,酸枣婶子原本要死抱住凤儿嫂子不撒手的,叫我抡着锨把一悠儿,吓得撒手抱头不敢动弹呢?说得仨人笑成一团。
京儿道,也不知夏至咋看咱们,把他爹都打了,他肯定要记恨呢?
人民回道,不会呀,这场架也不是对着哪个人來的,谁摊上谁倒霉呗,再说,今儿夏至和公章都沒露面,想是叫大人给禁起來了,回头把工地上的事讲给他俩听,想來不会怪罪咱的。
洋行撇嘴道,怪罪了又能咋样,我爹还不想叫我上工地呢?只是沒敢说出口罢了,我不也照样上工干活,照样抡锨打架么。
此时,天空中依然飘着雪花,与傍晚时相比,小了许多,也细碎了许多,路边的沟畔枯草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白雪,而路面上却沒有,雪花落上去,立即被湿漉漉的路面半融化了,并在地上积存着一层半透明的雪水,走在上面,异常地暄滑,一个不小心,就会滑倒在地,滚一身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