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微,你知不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不明白有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眉头上挑,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恣意的笑容。
这个男人,越生气愤怒的时候,面部表情就会越发的截然相反。
聆微觉得,自己不想听到他的下一句话。可是到这一步,她根本逃避不了——
“又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他缓缓吐出这些伤人的字眼,冷漠的脸上挂着残酷的笑意:“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聆微的脸色白了几分。压下心头升起的薄怒,她盯住他:“你别太过分,我是为了——”
“为了什么?”他利落的接过话头,唇角的弧度尽是鄙夷:“杜聆微,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在装什么无辜?你该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该死的婚是为了什么!”
“……我明白。”
他的直白毫无阻拦的穿透她伪装的镇定,酸涩的难堪让她声线发哑。
“为了钱。”
“原来你知道。”语气寒凉,他不加掩饰的轻蔑。
“但是,商业交易都是相互的,不是么,”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透露出过多情绪:“杜晏两家各取所需,互利互赢,你有什么不满意……”
晏明深和杜瑾瑶早在半年前就订下婚约,杜瑾瑶身体不好,晏明深又不喜公众媒体,两人对此都很低调,婚礼也准备在千里之外的太平洋岛屿国家举行。
而在一切准备就绪的前夕,杜瑾瑶忽然旧疾发作,杜庭江连夜将她送去美国救治,等晏明深知道这事的时候,他的未婚妻已经远在异国他乡。
聆微便是在这个时候,被杜庭江叫去了会议室。
她记得当初杜庭江是这样对她说的——
“瑶儿这次去美国,至少要三年才能回来。婚礼倒不是问题,我也不着急将瑶儿嫁出去。但近来股东大会上通过的几项重要合作项目,都是以晏杜两家的联姻为互相制衡的筹码。”
“如果那些股东们知道了这事,这些项目必然搁置,双方都会损失巨大。我不能坐视不管,相信晏总也是一样的想法。”
“所以……”
还有些细节,她记不清了。她只知道杜爷说了一个提议,然后……她答应了。
所有对杜家有利的事情,她都会尽力去做,也无法拒绝。
然而——
“商业交易?互利互赢?”
晏明深冰寒如铁的话语将她从记忆中拉扯出。
尾音上挑,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可笑的话一样,冷笑不止:“杜聆微,你真是深得杜庭江那个老狐狸不要脸的精髓,杜家有什么值得我交易的地方?”
他重新站到车外,甩上车门,发出闷闷的“砰”响,在空荡荡的停车场内尤为明显。
“就算有,那也只有瑾瑶。”
月牙形的指甲印深深陷入手心的皮肤中,聆微唇色发白,逼迫自己挺直瘦削的身躯。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如果真如他所说,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利益,那么他们之间,连最俗套的商业合作也是不存在的。
那她还剩下什么?
晏明深上前一步,不疾不徐,那种缓慢的压迫感带来更大的压力。
“要不是瑾瑶劝我,要不是她怕杜家利益受损,我舍不得她愧疚难过,你以为我会让你进晏氏的门?”
聆微的身形几不可见的晃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
她还以为,这是她回报杜家恩情的机会。
她还以为,这是她放弃自由身博得丁点自我价值的实现。
她还……以为,这是冥冥之中,给她和他之间的一丝希冀,如果,他还记得……
然而现实是多么讽刺。
哪有那么多“以为”,不过是自己空虚的幻想。所有的真相,就只有杜家唯一的千金杜瑾瑶而已。
难怪,他那么厌恶她。
没有利益相关,没有家族合作。有的只是她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养女插足,为了让杜家更早的分得一杯羹,硬生生插在两个相爱的人儿中间。
这种感觉,对于一向睥睨高傲的晏明深来说,估计和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吧。
晏明深的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在她滞缓的思绪中穿刺而过——
“我不说第二遍:下次来,记得戴戒指。如果你敢透露一个字,刺激到奶奶害她犯病,我绝不会放过你。”
等到她怔怔地回过神来,晏明深早已驾着车离开,只让她看到转角处一抹刺眼的尾灯。
她紧握着的手直到此刻才松开,留下殷红的指甲印。
……
自疗养院的不欢而散之后,已经过去大半个月,而晏明深再也没有回过家。
聆微每次回来,总是独自一人面对这偌大的别墅,虽然安静得有些空,她也可以接受。
本来么,这就是该有的生活模式。
那天两人之间已经说得那么开那么直白了,再见面也是只有她难堪,这样的日子反倒舒心。
她现在压在心头的事情,是杜庭江的行踪。
自从上次他没有出现在影视城的开幕仪式上,她就觉得有些奇怪了,有什么事情比家族的利益更重要?何况这还关系到晏氏。
又过了一周之后,杜家那边依然毫无动静,聆微准备回去一趟。
开车到半路,任励的电话忽然到了。
“二小姐,那个,可能要麻烦您来一趟。安小姐她……”
银灰色的商务车原地掉了个头,改朝陌巷的方向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