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面的动静,见离春走了进来,她忙支起身子,问道:“离春,怎么了?”阿难跟进来含糊的说道:“夫人叫人送药来了,离春把药罐子摔了。”十四纳闷的看着离春,只见她走到近前,坐在床头,抓住十四的手,说道:“你这傻孩子。她连大夫都没请,也没叫人来看过,送什么药给你吃?”十四心中一惊,她忙抽回手,离春怎么说母亲的坏话?她这是怎么了?
离春眼中一湿,突然流下了眼泪。十四和阿难都傻眼了,她们可从不曾见过离春落泪,她这是怎么了?十四还不曾说话,就被离春抱住,只听她喃喃说道:“我错了,我错了。我的好孩子,你别怪我。”离春生平第一次为别人流泪。她错了,她原以为家人是最亲近的,有家,有爹,有娘,衣食无忧,不用吃苦,不必担惊受怕,这样的日子是多么的快活。她以前不曾拥有的,十四都有了,为什么她还高兴不起来?
无论钟婆子回去说了什么,易夫人那边都不曾做任何反应。十四一连“病”了数日,再也没人来送药,自然也没人请大夫给她瞧过,就这样过了十来天,易府贵客临门。然而无论来的是什么人,都与“浮云”院的人无关。
月亮遮着半边脸,月宫若隐若现,月儿在夜色中光芒四射。前日还是柳絮漫天飞舞,昨夜的一场雨下来,就将它的狂性扫了个干净。离春拿了两个海碗,有一搭没一搭的拣着赤小豆,明天该煮些粥给十四吃。她一边胡乱的想着心事,一边拣着豆子,突然窗外一闪,离春默默的抬起头,今夜一点风都没有。
离春打开房门,她走到墙角,蓦地腾空而起,从墙上飞身而过。她来到杨树下,就着月光抬头看了一眼满树的绿叶,随后扬手一抖,一把豆子没入树叶之中,有人应声而落。他刚落在地上,就觉得眼前人影一晃,离春站在他面前。
楚风急忙向后退了一步,刚刚那些豆子打在他身上,如今他只觉得前胸隐隐做疼。他低声叫道:“离春。”离春向前走了一步,她盯着楚风说道:“我说过,不许任何人进我的院子,包括楚家人。”楚风讪笑道:“你何必如此,我们必定是一家人。”离春瞧了他一眼,又抬头望着月色说道:“若是旁人,我送的可就不是豆子了。”
☆、父命难违
离春仰望天际,只见月色皎洁,一抹抹的云若隐若现。她一时恍惚,竟然分不清,是天空挂着云,还是那云被天扯破了?深浅的暗蓝色交映,月亮像是被人轻轻抹去了一边,始终不圆满。星光点点闪烁,晃动了离春的心,过几日这月就应该圆了,有人说过,月圆之夜杀人是最美妙的。
楚风不知道该跟离春说些什么,他与她始终像个陌路人。最终他还是忍不住打破了冷寂,说道:“大姐让我把欣儿送来,我今个白天刚到的。”离春没有说话,楚家姐弟俩藏的什么心思,她不感兴趣。离春累了,她突然想带着十四远走高飞,他们楚家人再有什么算计,也与她们无关。她又何必在意?
楚风见离春不为所动,突然有些恼怒,他恨恨的问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他们要把欣儿送来?”离春听到这儿才转头看看他,“我就算是知道了又如何?”楚风望着离春,他不甘心,有时候他真的希望自己能像离春一样冷漠。她那颗心像是死的,她好像把什么都看透了,看淡了。楚风语带伤感的说道:“他们想让十四和欣儿成婚,亲上加亲!”他说完都不禁被其中的讽刺打动,“呵呵”的笑了几声。
兴许是楚风笑声中嘲讽的意味太浓,离春都不由得皱了皱眉,她瞧着楚风淡然说道:“你若是不愿意,大可不必如此。”楚风有些言不由衷,“我怎么会不愿意呢?这可是欣儿的爷爷亲自定的事。”
离春又不是观音菩萨,救苦救难大慈大悲,她哪有闲心去管别人的闲事。“你今夜到此,意欲何为?”楚风压低了声音说道:“欣儿是我的女儿,我不想她像大姐那样。”离春淡淡“呃”了一声,这与她何干?楚风瞧不过她的反应,他追问道:“你难道就眼看着这两个孩子被他们毁了?”
这些人真是让人厌烦,他们明明心里想了,却偏偏要旁人说出来,好像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就不干他们的事,他们的心就坦然了。离春暗自叹息,“你既不敢违逆你的父亲,必是有了别的主意。今夜你既然来了,就不妨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吧。”
楚风揉了揉胸口,他刚才动了肝火,气血紊乱,身前的伤竟如针刺一样的疼。他喃喃说道:“我的父亲?难道……”离春突然怒道:“你若无话可说,我就不陪了!”楚风忙开口道:“离春,你别走。”他犹疑不定的说道:“若是那个人突然死了,你会怎样?”离春猛然想起当初易仁踹十四那一脚,他不问缘由,不分青红皂白,只对着自己的孩子狠狠的踹了出去,好一个英雄大丈夫。离春转过身,她黯然说道:“我只管我院中的人。”她心若浮云,身如柳絮,哪还容得下太多的心思。
离春转身而去,楚风究竟要对那人如何,都与她无关。‘浮云’院中形单影只,只有两个“哑巴”陪着十四。
十四坐在屋前的石阶上,她双手抱着腿,低着头呆愣愣的想着心事。离春远远的看见,心中就是一惊。她忙跑过去,拽起十四,连珠炮一样的说道:“你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你不知夜里天凉,怎么还坐在石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