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雪衣全身一震,指尖的旋律铿然破音,琴弦险断,竟将她的中指都割出一道口子,鲜血流淌...白衣女子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虚空,连步子都是颤栗不稳,月色照得那憔悴的轮廓更加苍白透明。原来她最担心的一切全都发生了,红莲教果然要上临安破坏女皇南巡,而她在千冥剑上做的一番安排,反而是弄巧成拙,成了红莲教牵制胁迫慕绯的缘由么!
一面是山庄利益,一面是爱徒的生死,南雪衣只觉自己的整个人都如受凌迟,每分每秒都在撕扯抽痛。是她亲手把自己最爱的人推入火坑了么,而她该怎么做,怎样才能穿越千山万水去寻她回来!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难道就让我坐以待毙么!”南雪衣哑声喃喃道,再也无法控制泪水汹涌而出,胭红跪着看她,亦是伤心欲绝,惶恐万分:“绯儿她们一定还被红莲教控制着,如果她们安全出来了,一定不会一点儿消息都不传回来!可是我们根本无法突破朝廷的重兵防线去苗疆,我们不可能了...”
“不,不...”南雪衣喃喃着,忽然翩然转身,破门而出。“二小姐!”胭红惊叫一声追了上去,只见南雪衣一路快步如飞,掠过栈道曲廊和重重树影,转入了水景蜿蜒的自住别苑“流音水榭”。胭红好不容易追上了她的身影,只听“嘭!”的一声,南雪衣推开了慕绯的房门,怔怔地停住了脚步。
时间在这里仿佛是凝定的,依然光鲜亮丽的家具摆设,整洁的床铺,满满一柜子的藏书字画,甚至连书桌旁的油墨香都不曾散去。慕绯在这里住了整整五年,纵使人在他乡,她的魂都好像还留在这里...南雪衣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恍恍惚惚地似乎又看到了那一束坐在桌边的影子,她莹白娇艳的脸容,黑亮的眸子和浅浅的酒窝,她好像还是十岁的样子,戴着南雪衣亲手织的狐狸毛帽子,托着腮,柔柔地唤她一声“师父!”
南雪衣倚在书柜前,随手抽出了一本书,书页里夹着的东西就这样掉了出来。她俯身去捡,赫然发现是一幅水墨渲染的画作,正是大半年前慕绯在废园思过时画的那一幅。青山淙淙,流水迢迢,画中的师徒两人并肩而立,携手相牵,遥望远方的夕阳...画下留有慕绯隽秀清晰的字迹,应该是离庄前不久写下的:
“碧云千重雪,行深几万里;遗世江湖远,相思无绝期。师父,等我!”
南雪衣再也承受不住,手狠狠抓住书柜的边沿支撑身体,她失声痛哭,眼泪一滴滴地打s-hi了字画,前所未有地痛彻心扉...
“二小姐!”胭红奔上去搀住她,主仆二人相拥而泣。“是我的错,是我害了绯儿!我怎么可以害她!我只想保护她,我只想一生一世都保护她!”南雪衣哭得声音沙哑,周身僵冷,靠在胭红肩头簌簌发抖。胭红听得秀颜苍白,她几乎猜到,这样复杂强烈的情感俨然不再是师父对徒儿的偏爱了...这感情如此汹涌,连胭红都震慑得无法言语,更无法安慰或是劝她了。
“不...我不能这样,我不能这样消耗时间!”南雪衣忽然挣开胭红的搀扶,一边抹着泪痕一边四下张望,然后又是一转身离开慕绯的闺房,径直奔入对面自己的房中。
“二小姐,你做什么?!”胭红冲过去,只见南雪衣止住了哭泣,铸剑山庄的女掌门人一旦做了决定,便是雷厉风行再无回头之路。她迅速收拾了一个包袱,素手一撩,床头的试水宝剑已稳稳落入手心。
眼前的南雪衣仿佛换了一个人,眸中漾着残泪,目光却冷如冰雪,神情淡漠决绝。她盯着虚空之处,凛凛答道:“我一刻都不能等,必须去救她,亲自去救她!”
说着,她又塞了一套衣物到胭红怀中,神色稍缓,嘱咐道:“而且我不能让庄里任何人知道我走了,如今形势复杂,我一走,庄里很可能出事大乱。所以只好...胭红,你每晚照例酉时去琴坊送夜宵,然后换上我的衣裳抚琴一个时辰即可。最近我本来就深居简出,只要琴声不断,庄里就没人知道我不在了...对了,你可以告诉林老先生,他会主持大局。”
胭红含着泪点了点头。主仆两人立刻行动,胭红将南雪衣送到流音水榭的红墙外,山庄最近守卫极度森严,想要偷偷出去,就唯有翻过高墙了。
“二小姐,你...你真的不带些人一起吗?”胭红泪流满面地看着她,压低声音问道。
南雪衣淡淡笑道:“不必了,带的人越多越麻烦,我自己一个人更容易乔装打扮,也许还有机会混入苗境,把绯儿她们救回来!”胭红抱紧了南雪衣留下的衣裳,郑重地点了点头。
晨星寥落,月色隐去。只见一束轻盈白影跳过高墙,如轻鹤展翅登仙,消失在了夜色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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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圣湖畔,黑云翻涌,一轮冷月在云雾中穿梭。
慕绯缓缓睁开双眼,她整晚都在圣湖边盘腿打坐,感受风声呼啸与水浪滔滔...稍稍睁开了眼,便发现圣湖岸边又聚集了黑压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