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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看到了脏东西。”鸾枝说。
梨香很慌张,哆哆嗦嗦地拾起来,在袖子上拼命擦:“二奶奶可是还…还想抽几口?…您放心,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您不睡觉,小少爷和小小姐会休息不好呢,二爷回来了一定又要心疼的。”
“不好了,不好了!”话音未落,却见陈妈从院子外头急惶惶地跑进来,脚上溅着水花,沾湿了半条裤管:“二奶奶,爷,爷被背人回来了,听说脸上都是血……老太太都快吓晕了,让奴才喊您过去——”
鸾枝赶紧接过伞,挑着油灯二话不说出了门。那青石窄巷漆黑,脚底下光滑,看不住魂魄,还人未到,心已经糊里糊涂被勾去了前方……
老太太听见门房风声,连忙从榻上披衣而起。才跨进门槛,便看到一名黑衣青年背着自己孙子,魏五扛着一个女人,两个人浑身湿答答地站在正厅里。
沈砚青凤眸紧闭,薄唇微抿,头部与袖子都是血,滴滴答答。
老太太差点晕过去:“这,这是怎么了……快、快去请秋老大夫!轿子、错了,马车,赶紧打马车去!”
语无伦次。
这是凤萧头一次见到老太太,那个雇佣了爪牙对自己赶尽杀绝的老女人,那个用鞭子抽打小桃红、哄骗她吃烟膏的老女人,想不到却生得这般鹤发慈眉……呵,真是好讽刺。
不想看。
凤萧把沈砚青放下:“人没事。女人帮他挡了,只伤了胳膊与额头,摔晕了。”
魏五后怕地咋着舌:“那土匪窝甚至难走,亏得萧兄弟一路背着少爷回来,不然指不定迷路到什么时候!现在车队还在山洞里歇着,被石头砸伤的几个弟兄先回来包扎。邓小姐把少爷挡了,只怕伤得最重。”
老太太却没心思查看邓佩雯,只上前一步握住凤萧的手,连连感谢:“这位小哥儿受伤了,包扎了再走不迟。大雨的天,一出门就容易破伤风……来人呐,快让鸾枝拿几身少爷的衣裳过来,给恩人换换,再去厨房端碗热姜汤!”
掌心暖暖的,把他当恩人看待,就像一个慈善的祖母……这一瞬,她可知道先前对自己是如何的往死里逼迫?
看到林嬷嬷端着姜汤出来,那面相刻在骨子里一辈子都忘记不了,凤萧转身要走,不想给鸾枝惹麻烦。
“伤还没包扎呢,小心着了伤风!”老太太才端过林嬷嬷手中的碗,便被凤萧孔武的臂膀撞碎在地板上,竟也不恼,又问二奶奶怎么还不来。
那个女人却已经来了,她看到了他,不敢进来。
凤萧凝着雨中花伞下一娓呆愕的红裙,滞滞地对视了一眼,心一酸,低头迈出了门槛。
凤萧哥?!……竟然真的是他!
鸾枝蠕了蠕嘴角,她想追出去,可是一低头,却看到自己西瓜一般隆起的少腹,那里头有两个沈砚青的骨肉……才半年多,她就迅速地怀上了别人的孩子……他说过她脏。
双脚竟是灌了铅一般,再走不动一步路……魂魄都被抽空了,没有力气。原来那封信是假的,他没有成亲也没有做成老板,他果然是那个破了相的黑衣土匪……她的阿娘又一次算计了她!
为何三番五次遇见,却偏偏要等到没有退路了,才忽然发现过来谁是谁?明明上一回她都想,如果帘子外头的是他,她就义不容辞地随了他走!
命嚒?
夜雨淅淅沥沥,两厢里朦胧对望,凤萧的眼神冷冷的,尽是疏离。鸾枝想喊住他,给他解释,可是怎么就是发不出声音,也许她觉得她的解释更像是掩饰……假的要命!明明白天才刚说过从前的都是做梦。
凤萧站着院子里,雨浇得浑身湿透,却等不来女人的一句话,她连叫都不敢叫他。
不留了。
他一决定要走,她却忽然地又能控制住声线。
上一世也不知到底是谁对谁负过情,总之这一辈子就是如何也走不到一块。
注定是场孽缘,有缘无份。
鸾枝把空伞递给春画:“你追上去……这把伞,给他!”
春画不敢拿:“二奶奶,他、他就是那个下作的土匪……”
“闭嘴,谁许你这样说他?”鸾枝冷飕飕瞪了春画一眼,少见的愤怒。
春画委屈得眼眶都湿了,几步颠过去,忿忿地把伞递给凤萧:“喂,我们少奶奶给你的伞。”
凤萧却不接,宽瘦的背影在门房屋檐下微微颤栗。
鸾枝眼泪蹦出来,压抑着哭腔低吼道:“让他拿着!…拿着,你拿着它!你不拿,不许出去!”
这个执拗的女人,她终于对自己说话。这么多年了,她对他说过的话,没有一句像与那个男人一起时温柔,都是这样凶巴巴的,太干脆。
…他却爱听。
凤萧默了默,伸手接过伞,却不回头:“我只是……不想让你守寡!”
所以才没杀他。
鸾枝帕子揪紧,一字一顿:“这就是命!…命,改不了的……你就当,小桃红她死了吧。她不配!”
……凤萧步子一滞,抬头看了看天,用力眨着眼睛:“好。以后你好好照顾自己。”
过好了,我不来;过不好了,你若肯,我还在。
扔下伞。背影绝决,三步两步,头也不回,一转眼就消失不见。
鸾枝只觉心如刀绞,忽然一下上不来气,眼睛一黑,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少奶奶!春画赶紧扔下伞,几步跑过去。
……
老太太正在给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