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然忘却了往日对他的避忌,扑进他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此时,他不是王,他并非她的主子,而是她唯一的依靠。
煦之呼吸紊乱,他伸出臂膀,紧紧地环抱着她。
哭吧,哭吧……哭完了就会好起来的,他想。
那一年王兄逝世,十五岁的他也悄悄哭了,但没有告诉任何人。只因他是未来的王,他不可以软弱,他不可以哭。
他脑中还盘旋着许多念头,如何出兵,如何调配,如何安排妥当……但眼里却只有在悲泣的她,怀里颤栗的,仿佛便是全天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苓岚哭得累了,头晕脑胀,哭声渐歇。
他们都没注意到,承列领着太医和宫娥神色尴尬地候在大门敞开的房外。
苓岚依稀察觉到有些异样,这时煦之仍旧搂着她,低声对她说:“先让医官诊一下脉吧。”
噢……苓岚哭得苍白的脸泛起了一丝红意,终于回到现实——自己是在王的寝宫,又坐在王的床上,投靠的是王的怀抱,这真是……
她挣脱出来,委身下地,对煦之行礼,压抑着悲伤,颤声道:“奴婢失态了。”
煦之叹了一口气:“本王知你难过,别介意这些细枝末节了。”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你放心,这不仅仅是木族的事,本王绝不袖手旁观。”
苓岚垂泪。
煦之又劝道:“你先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已发生的,本王改变不了;未发生的,还可补救。本王召了武臣议事,想来已经在书房相候……”
苓岚闻言,正要转身回自己的小院,煦之摆了摆手:“你先在这儿,不碍事,本王去去便回。”
医官上前诊脉,煦之也不等他们有结论,急匆匆去了书房。
内侍虽医官去抓药,苓岚呆坐在木榻之上,心空荡荡的,冷而茫然。她随手扯过煦之的狐裘,抱在怀中,方有一丝暖意,心道:木族王……槿年……对了,不知道柏年如何了?他此时一定孤立无援,愤恨交加吧?可我什么都帮不了。姑且不谈我身在金族,即便是在木族,我又能作什么?苓岚啊苓岚,你真是无用,既无知又胆怯。希望母亲此时身居水族,不被牵连。
她转头见镕昔站在身边,道:“姐姐也坐一会儿吧。”镕昔在锐安殿掌管衣物已有数年,三十出头,寡言少语,心里却是明事理的,哪里敢与她同坐。
煦之推门而入,镕昔知趣地退了下去。
“苓岚,”煦之沉吟道,“本王得亲自去督战。”
不……太危险了!苓岚忧心忡忡,但她一个小小的婢女,又怎能出言制止王的决定?
“去两仪城而已,”煦之见她面露惊惧,知她心意,安慰道,“两仪城处于五族中心,与各族均有接壤,这次西南面的土族和东面的木族都受到了攻击,两仪城是最佳的指挥地点,不会有多大危险的。”
苓岚站到他跟前,垂头道:“苓岚愿随王同去。”
“不,”煦之拒绝了她,“你在宫里呆着,医官说你前些日子受的风寒仍未尽除,这番又受了惊吓,急怒攻心,须得好生休养,不宜劳顿。别担心,槿年公主自有木神护佑。”
“可是……”苓岚红肿的眼睛再度泛起泪光。
“本王要你在这儿好好的,懂了吗?”煦之的语气,严肃而坚定。
苓岚咬着唇,略一迟疑:“是。”
煦之想再抱抱她,却举起手,拍了拍她柔弱的背。
☆、重返
次日,煦之带着金族的精锐之师下山,奔赴两仪城。他临走时加强了金族自身的边防和锐城的驻军,以确保大后方无虞。
送别煦之,苓岚为了让自己更像个奴婢,也为了不让意志过于消沉,不停地忙活着,整理花园,打扫卫生,插花,收拾书房……这些日子以来,殿内的众人均知王待她与别不同,总疑心她终有一日会飞上枝头。加上她又通晓煦之的心思,若锐安殿总管不在,众人凡事皆与她商量,因此她虽无一官半职,却已俨然是个半个主管的模样。
煦然得到消息,听说木族出了大事,她借口说要来看猫,实际是想看看苓岚。她近日极少来煦之的殿中,一是课业忙碌,二是煦之不让她常来。她见苓岚容色憔悴却还是到处打点,稍稍有些宽慰。她年纪尚幼,即便贵为王妹,对国家大事依旧是不太关心,她总觉得,有一位强大的王兄,她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木族沦陷的消息,已是举国震惊。
入侵土族的蛮族节节败退,基本已被金土二族的联军尽歼,倒也无忧。但收复木族,的确是个难题。蛮族仅略木族的人数远比在土族的要多,他们不按常理出牌,得不到的东西,数尽毁掉,是以木族大片的山林,竟有小半毁于大火。
逃亡的木族人,大多数被北面的水族收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而在两仪城的军队和火族的相助下,柏年已经夺回木族的几个城镇,但隐藏在森林中的蛮族,仍时不时出来作乱。
泊颜扫除西南之乱后,与煦之在两仪城汇合。煦之见他无恙归来,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泊颜并无停留,当日就动身去了木族,他见苓岚没有跟随煦之,猜到她会异常难过。他暗里欣慰的是,这次金族和他们母家的水族,都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木族王已战死,王子柏年自当临危受命,扛起所有大任。只是他年资尚浅,还不到十七岁,适逢父丧姐失,人生大辱,正自彷徨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