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空无一物,没有血迹、没有残骸,也没有人。他慢慢地走上台阶, 走到敞开的门口,走进一片狼藉的屋内。
屋里和外面一样空空如也, 施害者与受害者均不知所踪,未留下一点供人想象经过的痕迹。垃圾乱七八糟地堆满了地面,墙上的缺口敞开着,像一张表达讥讽的嘴巴,告诫着令人畏惧的怪物自觉止步。他在卧室门前站了一会,推开门走进去。
房间里的窗户打开后就没有再关起, 阳台上魔物血液的腥臭顺风传来,加上刚才警察来时里里外外地走动,将原本居住者留在这里的气息都破坏掉了。房间里物品还算完好, 只是到处落着墙壁毁坏时飘散的灰,地板上脚印凌乱, 一副狼狈景象。他面对着照进光来的窗口, 在床边坐下了,一小股灰尘随着他的动作腾起, 他仿佛还能从空气里嗅到一丝残留的沐浴过后的清香。
是这一次并未亲见死亡场景的缘故吗?他心中生出的愤怒和疼痛, 比上回轻微得多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挫败感:和那东西打了一架,又追了一路,居然都没发现它的两部分是可以各自行动的,结果被远远引开,让另一方轻而易举地实施了捕猎。
失败还在其次,毕竟他早猜到这不是两三次就能成功的事了。主要令他烦躁的是,他没能见到那魔物真正的手段,因此哪怕再重来,也没有预先应对的方法……付出了代价,却没有获得进展,这一回不是相当于白费了吗?
要保护的人现在不但不认识他,连魔物的存在都不知道。配合就别指望了,还会被他吓跑。这真是令人无比头疼的现状。
或许可以试试……先用怪物的形态现身吓人,再切换回人形装作救援?
这样就能直白地表明现状,也利于获取信任。坐在床边的人微微挺直脊背,对身边世界开始在白光中消融的变化视而不见,认真地考虑起了这个灵光一闪想到的策略。他的视线原本无目的地投向前方,随着姿势改变而抬高了少许,越过椅子的遮挡,看到了掉在书桌底下的一个小东西。
那东西黑乎乎的,之前一点都不起眼。但在周围的一切都在失去形体、被光线吞没的时候,依然原样保持在原地的它就成为了绝对异常的存在。他起身走过去捡起了它。那是一本能放进口袋里的小记事本,上面带有的魔物气息微弱到要拿在手里才能感觉得出来。
他随手翻开一页,白光朝他包围过来,顺带也照亮了纸上的文字。记事本在他手中稳定地维持着重量和触感,一点都没有要随着重启进行而虚化崩溃的迹象。
“学校里来了个新东西。”他翻开的这一页上,细密的黑字写着,“一个变形怪,前些天跑到了那只蛛狼的地盘上,差点被吃掉。现在它好像是和那条蜈蚣合作了,简直是丑丑联合……第一次知道变形怪除了拟态,还有寄生的能力,蜈蚣身上的毒好像也被利用上了。也是,这种战斗力垃圾得人类小孩都能打死的东西,不会耍手段的话根本活不下来……”
白光正在消散,转为白天更明亮的自然光线。重启快要完成了,时间线从被截断的地方开始重新生长。
在别处的道路上,刚从一个装神弄鬼的“女巫集会”上离开、尚未抵达学校的灰发女孩突然停住了脚步。她将手伸进随身的小包,拿出了一本黑色封面的小记事本,然后看着它在手中迅速变得透明、最终消失不见。
她是从“记录和遗忘”的概念中诞生的魔物,以人类想法和念头为食,看似拥有血r_ou_之躯,其实存在的形态介于虚实之间。这个她用来记录其他魔物情况的笔记本,被她带在身边时间久了,也发生了类似的魔化,不再完全是实体的东西了。
现在这样的情况……
“……时间线修正?”她喃喃地说道。
在主人已经离开的卧室里,看完那一段文字的男人抬起头来,发觉房间墙壁已经恢复到了完好无损的模样,灰尘也消失了。隔着房门,他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哗啦哗啦”的水声,还有正含糊地哼着某种曲调的声音。
在这一刻,他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个便于接近的计划,并迅速决定了这次先试用这个——因为此时的情况恰好合适。他看了眼手里的记事本,它居然没有被重置……他将本子塞进口袋里放好,准备稍后再研究它的特殊之处:重启最初是“意外”发生最频繁的时段,他从这里赶到路口也要一点时间,要实施刚刚想到的那个计划……得加快速度了。
他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的存在,走到门口,径直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赵峰昨晚看美剧看到了近四点钟,睡到快下午才起来。他那个会自己做饭的舍友已经出门去了,因为他没提,也没给他留午饭,他只好饥肠辘辘地嗅着残留的食物香气,准备迅速搞定洗漱工作出去吃。哼着歌刷好牙,正往洗脸盆里倒水,他听到了门锁打开的响声。
陆攸卧室的门打开了。赵峰脑子里当时是最简单的念头,想着舍友原来还没走?他关掉水龙头,转过头想要向陆攸打个招呼。但是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是个他不认识的人。
一个一身黑衣、表情冷峻的高大男人。
赵峰愣了愣。那种镇定自若的姿态,好像理所应当从那个房间里出来一样,让赵峰下意识就将他当做了舍友认识的人。他的目光在男人身上脸上溜了一圈,在作为一个自己也注重外表的人而不觉生出了点嫉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