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的神情稍微扭曲了一下,身体也有些僵硬,似乎正尽力在和心底的某种力量对抗。“我……”怪物露出了一点焦躁的神情,“我不明白……”
——应该会觉得满足的。
——只要占有和掠夺就够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不是一直如此坚信着,也无数次地得到了证明吗?沉浸在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的疏离感中,一切都昏暗无聊,只有毁灭……只有原本完好的东西坠向破碎的那一刻,能绽放出让他眼前一亮的光芒。
他生来就是掠夺者。不需要询问猎物的意见。拒绝和挣扎是多么鲜活有趣的反应啊,会让他在收获结果时品尝到更甜美的滋味。鲜血和死亡只让他觉得兴奋快乐,从未有过不安或愧疚的感觉。如果没有另一个人格的约束,如果不是能在“游戏”中尽情发泄,他或许早已在“现实”里撕开这个勉强表现为“人”的皮囊,跨过界限,成为了真正的怪物。
“人类”……完全没有“同类”、“同伴”的感觉。
他也不喜欢另一个“他”。虽然他们来自同一个本源,彼此却并不亲近,反而带着点近似“你死我活”的对抗意味。如果不是共享着一个身体、而是个体独立的双胞胎,他们早就分道扬镳、并祝愿对方早点去死了。对“他”自觉约束自身、认真学习如何交流,似乎准备着要与谁建立联系的做法,他从来都报以嘲讽的态度。
太软弱了。
太平淡了。
一点意思都没有。
“联系”……这种东西,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er垂下眼睛。他收拢手掌,握住了面前青年的腰。因为衣服被他撕坏了,陆攸现在披着他的外套,不过他的手还是能轻易从下摆潜进去,触摸到细腻温热的肌肤。多么美妙,他几乎要因兴奋而发抖……这是在别的猎物身上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让他想品尝毁灭以外的另一种快乐。
因为柔软脆弱的内部被侵入、被弄出伤口,那样引起的呻|吟、哭泣、颤抖和挣扎,一定会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捕猎带来更丰厚的愉悦和满足吧?
他便去做了。然后,他得到了同样从未有过的连续的失败。
本该甜蜜的味道变得苦涩了。本该期待的挣扎引发的却是不甘。即将获得快乐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无法继续下去。被拒绝的话,一直以来都会降临的兴奋,不知何时被替换成了席卷理智的狂怒。
越是不肯妥协,越是强行坚持,就越是与原来的目标渐行渐远。发现自己正在期待着曾经被他嘲讽过的东西,却还是要维持着狂妄的笑容,与每日每夜疯长的惶恐和嫉妒对抗,困兽般拒绝改变。
“我不明白。”怪物说。
其实,他明白的……
er轻轻吞咽了一下。他感觉喉咙里面好像堵着一个硬块,让他难以开口。但抚摸着他头发的那只手多么温柔……注视着他的目光中,应该是期待吧?所以,他最终还是开口了。
“我想过……这一次,我过来之前。”他听自己的声音,觉得那接近呜咽,“我想过。我要做到最后,达成所愿,然后就能像以前一样……就算最终还是得不到快乐,也能让这里的痛苦结束。”他抓住陆攸的手,按在胸口心脏所在的位置。他的心失控般狂跳着,“要是连这里的痛苦也没办法结束……那就让‘他’也感同身受……”
——即使是此刻,在他内心深处,依旧有某个漆黑冰冷的地方,涌动着他抵抗起来十分艰难的渴望。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通过单方面的毁灭和篡夺来获得满足的本能。一直以来,他只是享受着它,始终遵循它,如同遵循某个不言自明的真理,从未想过有一天它会反过来带给他痛苦。
“但是……”他喃喃地说,“太难受了。”
身体持续地兴奋着,加速流动的血液让心脏变得炙热,这炙热底下,却藏着一片黑暗的寒意。
比起哭泣,更想看到他笑起来的样子。比起疼痛,更想让他觉得快乐。曾经轻蔑嘲笑过的东西,变成了拼命渴望却不知道如何得到的东西。一直不肯改变的怪物,终于难受得无法再欺骗自己了,于是它停下来,看着曾经固执坚持的道路在面前崩塌了。
他停下了。
陆攸感到肩上微微一沉。er低下头,将额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吸了一下鼻子,声音有点发抖,同时还是努力地想要笑起来,好不要显得太过狼狈。他笑着说:“我输了啊……”
陆攸有点明白了。他默然地伸出手臂,环过er的肩背,在他背后拍了拍。过了一会,这个比他高大许多的男人在他怀中微微颤抖起来。er用双臂紧紧搂着着他,将他完全抱在怀里、向后压过去,好像他是个安慰效果很好的柔软抱枕。
沉寂持续了片刻,陆攸开口了。
“我……”他低声说,“有些话,一直都没找到机会跟你说。”他想让er把头抬起来,无奈那个脑袋就像长在了他肩上一样怎么都不肯动,他只好放弃目光交流的打算,组织了一会语言,慢慢地说:“就算你更多是出于自己的兴趣……这几个月来,你也确实帮了我们……我,很大的忙。”
他在er背后摸了摸,知道他在听,便继续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