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小声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陆攸完全搞不清情况,手足无措地哄了半天,总算从她断断续续的道歉中得知了哭泣的原因:她发现了哥哥身上气息的变化,以为是自己感染了他,因此吓坏了。陆攸好不容易向她说明真相——结果引发了更多的眼泪——再费力地说服她进食,最后终于被咬了一口,感觉到血液被抽离的酸麻和空虚时,简直都要为此感谢上天了。
进食过后,妹妹的体温回暖了一点,颤抖也停止了。她是吸血鬼中最低阶的那一类,没有喝过初拥她的“尊长”的血,一旦陷入饥饿就会导致劣化——在难忍的疼痛中逐渐变成外表扭曲、丧失理智的完全的怪物。
陆攸看到她耳朵下方有皮肤裂开又愈合的痕迹,衣服上沾着已经干涸的血。他沉默着亲了亲妹妹的脸,擦干净她脸上身上的血迹和灰尘,又勉强从昨晚她失控时造成的一堆碎片中翻出还算干净完整的衣服,给她换上。妹妹在他怀里不住犯困,却强撑着不肯睡着,被他抱进顶楼住户附赠的、狭小得连转身都困难的阁楼里,放在床上后,还固执地拉着他的衣服不放。
陆攸还以为她是在害怕,跪坐在直接摆在地上的小床垫旁边,轻柔地捏了捏她的手,“没事了,别担心……我在这里陪着你睡,好吗?”
脸颊消瘦、因此外大的小姑娘看着他,睫毛细微地扑闪了一下。“哥哥今天有点奇怪……”她小声说,声音在困倦中变得越来越轻,“和以前的哥哥不太一样……”
她闭上眼睛,松开攥着他衣角的细小手指,睡着了。陆攸替她盖好毯子,又在旁边陪了一会直到她睡熟,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是他第一次和与投放对象亲密的人相处,也是第一次被察觉到和原来那个人的不同。他替妹妹理了理干枯的头发,轻手轻脚地从阁楼离开,去收拾下面房间里的一片狼藉。
那些家具原本就破旧,还因为被他磨掉了圣纹而变得结构脆弱,现在大多已经破坏得完全不能用了。陆攸艰难地进行着整理,想到投放对象糟糕的经济条件,再加上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只觉得前途十分黑暗——投放对象没有给出明确的愿望,只有“妹妹”这一个执念,陆攸自己解读了一下,他应该是想让妹妹能够快乐幸福地生活。
作为一只低阶吸血鬼,穷得要死、缺少食物,整天躲在破旧狭窄的阁楼里苟延残喘……连活着都困难,别说什么“快乐幸福”了。陆攸还隐约察觉到了另一种的意图:投放对象深深记恨着那只毁掉妹妹未来的吸血鬼,那是个臭名昭著的家伙,至今尚未传来它被圣殿消灭的信息。
总结起来就是:他作为一个找不到正常工作、甚至不能踏上大部分街道的吸血鬼,要赚钱养家,要变强复仇,最好还能找到解决劣化问题的办法。否则妹妹即使能够长久地活着,也只是感受到更多痛苦而已。
陆攸站在碎片被清理集中后变得空荡荡的房间里,揉了揉眉心。他不想埋怨这个任务的难度,就算投放对象把要求放低到只要妹妹“活着”,他也是一定要往更好的未来努力的。他只是有种四顾茫然的感觉,一时间不知道哪里存在出路……想起投放对象之前也一直在寻找解决劣化的方法,说不定已经有了一些收获,他把那段因为快进播放而变得跳跃零碎的资料反复回顾了几遍,最终抓住了一个一闪而过的字眼。
“血清”。
这是投放对象偷溜进据说会秘密接待吸血鬼的酒吧、从别人的闲谈中听到的。没等听到更多,他就被赶了出去,之后也没能再获得这方面的信息。他打听得更多的信息是关于封冻休眠的,但这只是拖延的手段,无法缓解和治愈,而且非常、极其、绝对难以承受的贵。
血清……难道吸血鬼的毒液就像蛇毒一样,还能够解除吗?
此刻到了需要查找资料的时候,陆攸终于发觉到一件事:系统自从在房间里突然断线,后来就再也没有出声过。他被安托折腾了一番,后来又满心惦记着妹妹,居然把系统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完全忘在了脑后,而本该在剧情结束后出来显示一下存在感的系统,也反常地一直悄无声息着。
陆攸试着用心声戳它,系统继续装死。
……难道是因为妹妹在楼上,距离太近,他现在还算是在剧情里?
这个理由确实说得通,但陆攸心里升起了一点不太好的预感。他环顾四周:门窗都好好地关着,家里很安静,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异常的响动。他放轻动作,去门边透过猫眼确定过外面空无一人,又检查了窗外和窗台周围,最后他在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感觉中又爬上楼梯,推开了因为不想妹妹被他整理东西的声音吵到而关上的房门。
坐在床垫边地上的安托单手撑着下巴,正注视着妹妹安静熟睡的脸。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他抬起头,对僵直在门口的陆攸露出了一个微笑。
第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