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朝服外褂,单穿了里头一件秋香色前后四开裾的蟒袍,方领了一行人跟着梁九功去到乾清宫。
康熙同他既是父子又是君臣,见面少不得公事为先,略问了几件关于官员擢拔的事儿,康熙便道:“听说了罢?靖海侯上折子告老,说等他死后愿“靖海侯”由第八子施世范承袭,言“俾其代臣报效,仰答涓埃”。此事太子怎么看?“胤礽眸光深沉,垂了头答:“自古封官拜爵皆有来由,施世范一无官位,二无功绩,贸然让他承袭爵位,只怕于靖海侯府其他诸子有碍。”
“有什么碍?爵位是朕给的,朕愿给谁给谁,其他人能说什么?”
康熙撇着茶汤沫子,一口茶喝的慢条斯理:“在朕面前就别装了,老实说罢,你心里是不是压根就不愿施世范袭爵?”
胤礽脸上晦涩难明,只道:“儿子不敢。”
“没骨气。”
康熙鼻翼轻动,哼了一声:“这都过去几年了,你还记恨着?吉祥的孩子都满地跑了,见了朕皇玛法长皇玛法短的,在家日子不知过得多舒坦,你以为你不让人家袭爵,就是跟人使绊子添堵了?人家没准儿巴不得呢。”
“皇阿玛……”
胤礽面色铁青,一别经年,如今他在宫中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却康熙再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那个人和她的家庭。偏偏他阿玛今日的心情像是好得很,好到不惜拿这个和他开起玩笑。
只是到底意难平,即便面对着皇上,他的不虞之色仍十分明显。
康熙让他打断话,放下茶盏不觉低声笑起来,指着他的脑袋道:“朕这几年听你叫皇阿玛都叫的腻烦了,独今日听得顺耳些。不高兴是不是?不高兴朕还有件事没对你说呢,现如今吉祥的孩子可就在钟粹宫呆着,她额娘撺掇了湄芳来接人,让朕给拦下了。你不是惦记着她吗?朕就把这差事交给你,你去送了小格格回府。”
“恕儿臣不能从命!”
胤礽想也不想的断然拒绝,她不愿进宫就罢了,凭什么还要他送上门去?这么些年,彼此一步步走到今天这般模样,错的可不是他一人!
“不能从命就是抗旨!”
康熙神情不改,继续淡然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子总不会让朕六亲不认,推了你出去刑杖吧?”
“皇阿玛!”
胤礽简直就要怒起火来,左右不明白皇上到底因何执意如此。那个小格格虽有吉祥的八分样貌,可毕竟是施世范的骨血,看着她就能想到当初他最信任的两个人是如何欺骗了他。
一个是他捧在心尖儿上的至宝,一个是他随时带在身畔的侍卫,他原以为命运的最后是他娶了她,而他护着他们。却再不想上天给他开了如此巨大的玩笑,结为夫妻的竟是至宝和侍卫。
胤礽毫无忌惮的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梁九功等人见了直觉好笑,好笑之外又不由诧异连连。太子自十二岁位列臣班之后,由皇上一力教养,早是喜怒不形于色,像今日这般情绪外露尚属罕见。尤为罕见的,是还牵连着久已出嫁的吉祥格格。
连皇上都是无奈的失笑:“朽木不可雕!去吧,朕金口玉言,可不是同你说着顽的,小格格还在荣妃宫里等着哪。”
☆、第二十五章旧影
第二十五章旧影
作者:傅粉何郎
连皇上都是无奈的失笑:“朽木不可雕!施家八子,人人都是一身官职,独施世范不仅被罢黜了蓝翎侍卫一职,还让朕下旨留了他在京中候廷缺,这一半的原因可都因为你。而今,也该是解封的时候了。去吧,朕金口玉言,可不是同你说着顽的,小格格还在荣妃宫里等着哪。”
胤礽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松了紧,紧了松。良久,才倾下身跪了安:“儿臣知道了。”便出了乾清宫,直往钟粹宫去。
他一走,康熙便将手上端着的鸳鸯卧莲青花压手杯往紫檀小炕几上一掷去,似是不悦道:“今儿谁奉的茶,沏的这样苦,真是越来越不如了。”
梁九功等人皆知他是心中有气,有那等才选进宫的侍女,见皇上发火,便都踟蹰不敢上前。
苏赞却笑着走过去,把压手杯捡起来,照旧搁在小炕几上,回首对康熙道:“不是茶苦,是万岁爷怜子心苦。”
“哼!”康熙不屑一顾,只手把玩着串珠,仰首想了想,才招招手,喊来苏赞,“你不多话也就罢了,既然多了话,就陪朕聊聊。以你看来,朕的这个太子,究竟是怎样的人?”
苏赞偏着头,手指在侧颊划了一划,片刻才笑言:“奴婢说了,只怕皇上不高兴。”
康熙摆摆手:“朕许你说,说错了也不怪你。”
“那我可说了啊?”苏赞一扬唇,不觉勾着手指一一历数,“太子忠孝,每日晨安问省必是亲来;为人长情,吉祥同他一道长大,虽嫁出去了,太子仍念之不忘……”
“罢了,罢了。”
她才说了两句,便被康熙出言打住:“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有什么可说的?”
“我原要不说,万岁爷又叫人家说,才说不上几句,又嫌人家的话没说头。”
苏赞嘟着嘴,带着几丝不满,分明小儿女情态。
康熙倒又高兴了:“好好,你接着说,接着说。”
“不说!”苏赞扭着腰,顺手把压手杯带上,轻声嘀咕一句,“谁爱说谁说去。”遂离了康熙眼前,自顾自沏茶去了。
惹得魏珠和梁九功都笑道:“小蹄子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