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步入了此殿,连脚步声也没遮掩。
殿内不见一个人,一如他的心一般空寂寂。
只有蒲团前的香案上,供奉着雪莲一盏,线香一柱;释迦牟尼镀着金身,其头颅旁边的佛光都绘成了彩画,里面隐着天龙八部众的影子。
祂悲悯地垂视着沈独,目光竟与那哑和尚神似。
沈独一时有些恍惚。
他竟没能分辨出,到底是这一尊佛的目光与那和尚相似,还是那和尚的目光与这一尊佛相似。
又或者,它们本不相似,只是他心里有那目光,所以看什么都像。
在这佛前,久久伫立。
沈独都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等他从那佛祖的双目上移开目光时,西斜的日光照在窗纸上,已经泛红。
没有人来,也没有人发现他。
他轻而易举地就走到了后殿,一眼扫过去,清净,也干净,四处都弥漫着那幽微的白旃檀香息。
他不喜欢这香息。
因为这香虽然并不特殊,可他一闻见,总是会想起那和尚。
所以这一次,沈独并没有在后殿停留多久。
他找到了上一次所看见的箱箧,再一次将其打开,里面放的还是那雪白的僧衣,清洗得干干净净,也折叠得整整齐齐。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传说中的善哉该是个很自律的人。
只不过……
那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今天,他只不过是来拿走自己想要拿走的东西而已。
沈独俯身,修长的手指伸向箱箧,在里面轻轻一勾,便将那一串比寻常沉香略轻几许的佛珠勾在了指间上。
十八颗佛珠,还挂了佛头穗。
看起来一粒粒都是浑圆的,可当他拽住其中一颗,将那穿了绳的小孔对着外头微红的天光看时,便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公输之术,巧夺造化。”
天光透过那小孔落入了他瞳孔之中,竟隐约是一些细小到了极致而难以分辨的字迹!沈独不由得赞叹了一声,唇边的笑容也沾上了一抹邪气。
“这等机巧的藏法,难怪这许多年来众人都一无所获了……”
数年来,探过这天机禅院的江湖奇人异士,不说上千,数百是少不了的。
东西可以说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但一则有那慧僧善哉镇守,武功惊人;二则这般明目张胆,且匠心独运,谁又能发现?
若不是那一日机缘巧合,又因为先接触了天机禅院的和尚,曾掂过那哑僧人的佛珠,他也不至于从重量上怀疑箱箧里这一串佛珠。
分明是内有构造,雕空了一些。
武圣娄东望!
为天下所追亦能力敌不死,尚有逃至天机禅院之余力,最终死去都是皈依了佛门。能被人称一个“圣”字,该是何等的厉害?
三卷佛藏,载尽其一生所学,又该令多少人垂涎?
此刻,便都握在他这一掌之中。
按理说,沈独应该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甚而可以是凌驾于万人之上,即将触及到天下武学至高境的激荡。